【女巫的國文課】在感情裡，我是怎樣的人？（塔羅占卜＋徐志摩星盤＋〈再別康橋〉）
壹、流行文化裡的徐志摩
徐志摩的散文〈我所知道的康橋〉是國中國文課本必選的白話文，許多人都是在課堂上第一次聽到徐志摩那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元配張幼儀、最愛林徽音、再婚陸小曼，文人的八卦比詩文作品還要吸引人。
國中時我曾把徐志摩的新詩〈我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抄在自然課本上。清楚記得，自然老師偶然瞥見我在課本上的塗鴉，露出一個令人難以理解的微笑，隔天，我就被叫到辦公室，導師語重心長地問：「你是不是在談戀愛？」答案當然是沒有，那時的我連男同學都不認識幾個，怎麼有機會戀愛？只是因為我喜歡徐志摩文字的風格，如此而已。但也因為這樣，「徐志摩＝談戀愛」就成了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1998年時，統一推出了新的文青風奶茶品牌——飲冰室茶集，主打「以詩歌和春光佐茶」，不但在瓶身印上作家的著名詩文段落，還拍攝「我的心裡住著一位詩人」系列廣告。記得那一系列的文案，都是以國、高中國文課本裡會出現的五四時期作家為素材：梁啟超、朱自清……，當然，一定有徐志摩。「飲冰室」三個字源自於梁啟超的書齋名稱，梁啟超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驅動者，也是徐志摩的老師，這對師生如果知道百年後他們將在臺灣這座小島上一同販賣飲料，心中不知會作何感想。
提到梁啟超與徐志摩的互動，年輕時，我對他們的印象是來自1999年公視推出的劇集《人間四月天：徐志摩的愛情故事》。猶記得其劇本出自名編劇王蕙玲的好手筆，「徽徽，許我一個未來吧！」成為大家琅琅上口的金句；演員更是一時之選——黃磊的徐志摩、劉若英的張幼儀、周迅的林徽音、伊能靜的陸小曼、郎雄的梁啟超……，皆演繹出歷史人物的神韻。
該劇最令人瞠目結舌的一段，就是梁啟超在眾賓客面前數落徐、陸的結婚證詞：「志摩、小曼，你們兩個都是過來人，我在這裡提一個希望，希望你們萬勿再做一次過來人。……試問你們為了自身的所謂幸福，棄了前夫前妻，何曾為他們的幸福著想？……建築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幸福，有甚麼榮耀，有甚麼光彩？徐志摩，你這個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學問方面沒有成就；你這個人用情不專，以至於離婚再娶。小曼！你要認真做人，你要盡婦道之職。你今後不可以妨害徐志摩的事業……願你們這是最後一次結婚！」當年看到這裡，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後來才知道這根本不是編劇杜撰之詞，而是原原本本的史料。「徐志摩＝渣男」因此成了我對他的第二印象。
〈我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寫於第二段婚姻的谷底
貳、星盤裡的徐志摩
徐志摩真的是一個渣男嗎？從張幼儀的角度來看，娶了她又說要做中國第一個離婚的男人，的確是很渣吧？從林徽音的角度來看，已經有家室卻又來追求小八歲的自己，的確是很渣吧？從王賡的角度來看，離婚了又來勾搭陸小曼破壞他人婚姻，的確是很渣吧？但是，讀著徐志摩最後那幾年的日子，為了陸小曼身兼數職，散盡家財供她吃喝玩樂、吸食鴉片，還頂著個翁瑞午為他戴上的大綠帽，說他是渣男，卻又感覺哪裡怪怪的。這個答案，我嘗試在徐志摩的星盤中尋找端倪。
徐志摩的星盤裡有強烈的風象能量
徐志摩的愛情名言
徐志摩出生於1897年1月15日酉時，是浙江杭州府海寧縣硤石鎮富商徐申如的獨生子。上昇獅子的他，從小就被捧在手掌心，據韓良露《上昇星座》中的說法：「上昇獅子通常會生在比較有地位的家庭，當事人的父親如果不是大地方的大人物，也會是小地方的大人物。」此言不虛。徐申如經營醬園、絲綢莊、發電廠、錢莊，還先後擔任硤石商會總理、會長、主席近30年，的確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而徐申如也盡可能讓徐志摩接受最好的教育，目的就是希望他能繼承家業。上昇還和外貌有關，占星書上說，上昇獅子通常頭部會比較大，有趣的是，作家郁達夫確實曾用「頭大尾巴小」來描述徐志摩。
木星二宮也暗示著徐志摩生在富有的家庭，可惜的是，這顆木星與八宮金星雙魚呈180度剋相，對照徐志摩的一生，當他追求愛情時，往往也是破財之時，就好比前面提到的再婚之後處境。金星是一顆戀愛之星，而金星雙魚意味著徐志摩對愛情充滿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這讓我想到他在給梁啟超的書信中，為自己不倫情愛辯駁的一段話：「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的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靈魂伴侶，多麼不食人間煙火的想像，生活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瑣事，哪來這麼多粉紅泡泡？為了追求靈魂伴侶，徐志摩鐵了心要與傳統賢良的張幼儀離婚，執著於追求文藝女青年林徽音、社交名媛陸小曼。細看三段感情，徐志摩都未曾真正理解對方，他看不見張幼儀對自己和家族的好；看不見林徽音對不倫戀情的恐懼；看不見陸小曼性格上的墮落與自毀，他追求的是自己想像中的女神，而不是現實生活中活生生的人。這顆落在雙魚座的金星，甚至和木星呈180度剋相，等於放大了他的愛情幻夢；又和火冥呈90度剋相，這就注定了他要為了追求愛情而瘋狂，為了追求愛情而死亡。
《小腳與西服》一書記錄了張幼儀對徐志摩的所有回憶，打從結婚第一天開始，徐志摩對她一直就是各種冷暴力，甚至揚言要做中國第一個離婚的男人，只為了追求自由。當年閱讀這段故事的我始終不懂，既然不接受父母之命，為何要結婚？既然接受了家裡的安排，為何又要做個逆子？在我看到他星盤中那顆落在六宮魔羯的太陽，落在七宮水瓶的水星，又看到落在四宮天蠍合相的天王星與土星後，我突然好像可以理解這一切了。
徐志摩生活於清末民初，那是個新舊交錯的時代，水星落在水瓶座，意味他的思想是前衛的，是追求自由與平等的，是反傳統傾向的，不管是他始終以西服示人，或是樂於宣揚西方新思想，或是在創作上追求突破傳統，都可以看見水星水瓶的強烈能量，而這個能量落在伴侶宮七宮，就一定會讓他喊出那句驚世駭俗的離婚宣言。
然而，太陽魔羯畢竟是傳統的，更何況象徵家庭宮位的四宮還有一顆土星，這就讓他不會是個徹底的叛逆份子，反而通常會在第一時間先妥協。這也合理解釋了為何徐志摩與陸小曼的婚姻觸礁之後，徐志摩咬著牙也要撐下去，我猜，太陽魔羯、土星四宮都不會讓他允許自己放棄，畢竟，這段婚姻是自己要來的。只是，同樣位於第四宮還與土星合相的天王星，注定讓他永遠是個矛盾的個體，注定活在對立的掙扎中，如同他的第一段婚姻，或者是赴美學經濟是為了繼承家業，卻又放棄學位赴英學文學的求學經歷。如此看來，徐志摩人生中一切的反覆無常，都非常合理了吧？既接受又反抗，既傳統又新潮，既想承擔家業又想追求自我，既入世又疏離，人生，不就是這麼充滿矛盾與痛苦嗎？
上昇獅子、水星水瓶、十一宮雙子都讓徐志摩有好人緣，水星與月亮的120度和諧相位，更讓他很擅長用文字鼓動人心，但與感情有關的行星與宮位，則可以看出他在兩性關係中不夠穩定，除了前面提到的金星雙魚，落於射手的愛情宮五宮也指出他是個追求自由的靈魂。韓良露在《上昇星座》中還提到，上昇獅子的人很需要自律，因為獅子的守護星太陽唯我獨尊，沒有人能管束得了，若不懂得自律，人生就會一敗塗地，在她點出的幾種「上昇獅子不自律配置」中，徐志摩就中了月亮雙子、金星雙魚，看到這裡，真是要為徐志摩掬一把同情之淚。
在徐志摩的星盤中，月亮、火星、海王星、冥王星合相於雙子的星群非常引人矚目，也是解盤重點之一。月亮象徵母親、妻子、家庭生活與安全感；火星象徵性慾、衝動、意外；海王星象徵消融與犧牲；冥王星象徵死亡與重生，這四顆合相於變動星座雙子的行星，讓徐志摩注定是個不安定的靈魂，而雙子星群與二宮木星和八宮金星形成的90度剋相，更可見表面上開朗的徐志摩，私底下是衝動、激情、過度幻想、情緒起伏很大的人。
雙子對應的三宮與日常交通有關，這就讓人很難不聯想到那場帶走天才詩人的空難意外，徐志摩是1931年11月19日過世的，就在同一年4月，徐家才剛送走徐志摩的母親，真的不敢去想，父親徐申如是怎麼走過1931年的。
現代占星學總說，瞭解命盤，是為了超越命盤，如果徐志摩生前瞭解了自己的命盤，還會照著命運走嗎？如果他不照著命運走，文學史上還會有詩人徐志摩的名字嗎？我沒有答案。然而，瞭解是接受的開始，接受則是放下痛苦的前奏，不管能否超越，活得不痛苦，接受命運本來的模樣，也未嘗不是讀懂星盤的收穫。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如同徐志摩般難過情關，而要勘破情關，先得瞭解自己在愛情中是個怎樣的人。現在，就讓我們來做個塔羅占卜，測測你在愛情中的模樣。
參、延伸讀這本：岡田尊司，《戀愛這種病》，時報出版，2017
徐志摩曾說，康橋是他的精神依戀之鄉，他有三篇與康橋有關的作品，分別是寫作於1922年的〈康橋，再會罷！〉、1926年的〈我所知道的康橋〉與1928年的〈再別康橋〉。細細觀察寫作時間，1922年他與張幼儀離婚，在英國認識了林徽音，回國前寫了〈康橋，再會罷！〉；1926年，他與陸小曼的戀愛在北京鬧得滿城風雨，為了躲避輿論，他再訪英國，寫下〈我所知道的康橋〉；1928年，第二次婚姻因為翁瑞午介入而跌到谷底，康橋成為他追悼美好時光的地點，舊地重遊寫下〈再別康橋〉。徐志摩說：「我的眼是康橋教我睜的，我的求知慾是康橋給我撥動的，我的自我意識是康橋給我胚胎的。」從上面的時間點來看，康橋也是徐志摩追尋靈魂伴侶的發源地，以及脫離愛情困境的避難所。
有句話說「事非經過不知難」，個人以為，愛非經過也不知難，就像黃舒駿那首著名的〈戀愛症候群〉，每個人都逃不過愛情的折磨，愛情的傷，無可避免，但瞭解自己與他人，瞭解愛情的本質，則可能讓傷好得快一點，讓關係順遂一點。
要探究自己在愛情中的模樣，可以從依附關係和人格理論入手，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戀愛就是不同的人格在互動，而人格的養成，與童年時的親子關係密切相關。倘若你想從這個角度來瞭解自己的戀愛煩惱，不妨閱讀日本精神科醫師岡田尊司的《戀愛這種病》。本書透過「九大戀愛人格類型測驗」幫助讀者初步掌握自己的重要人格，再從人格特質、如何被養育長大、墜入情網時的反應、如何與這樣的人相處，以及應注意的戀愛陷阱等五個小子題進行討論，最後進行配對式的「戀愛人格組合分析」，是一本有趣又實用的自我診斷工具書。
從這個觀點再檢視一次徐志摩的愛情，似乎又開啟了一個嶄新的研究領域，除了傳記、書信、詩文作品，星盤是不是也提供了一些分析的線索呢？上昇獅子、太陽魔羯六宮、四宮頭天秤、土天合相天蠍落於四宮，這些與父親有關的位置暗示了他有一個社會關係良好、重視傳統、期許他光耀門楣、令他畏懼的父親；而下降水瓶、月亮雙子十一宮、月火海冥四星合相雙子、十宮頭牡羊，以及月亮和金星、木星的90度剋相，則暗示了他的母親在家庭中遭遇許多困境和情緒掙扎，徐志摩的成長過程中，雖然在物質上備受母親溺愛，卻也可能在精神上與母親之間有強烈的疏離感。
這樣的家庭環境，如何塑造出我們所知道的徐志摩呢？就等你翻開這本書，與作者一同探索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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