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講清楚一點。主謀不懂魔法道術是甚麼意思?弄沉遊艇,生葬四十九人,卻不是人祭儀式?」
沈初二驚訝,就連棉花糖和松本零也摸不着頭腦。
「七星燈,祈攘北斗法,續命幡燈……所有續命延壽之術,都是以生求生,取陽補陰,藉此來延長生命。而對方卻偏偏用人祭?」
張子牙取出手提電話,隨便撥撥也找到了三幾種,古時道家佛學的延命之法。
「可能那個『大師』別樹一格,用了另類法術呢!」棉花糖就是喜歡挑戰權威:「你不懂,不代表世上沒有。」
「宰人殺牲,多用於祭天祭神,用來替人續命,違反常理;不符合道,更遠離佛法。若果要說對方是用黑魔法,記得我們早前到過的小白屋嗎?雖然幽暗密封,但半點黑魔法的佈置也沒有;可能你們會說,只是已經搬走。但使用惡魔邪術的人,會用一間白牆白屋作神壇?會飼養一隻小白犬作看守?」
沈初二:「你意思是,人祭儀式不能續命,只是煙幕,由始至終都是為了製造一個騙局?……可是……為了一個騙局,殺害那麼多人?」
「目的是要陸氏兄弟相信他!深信他!人祭!殺害多人!只是令事件更誇張,更震懾人心。要知道,愈誇張,愈難以置信的事,當入局後,就會深信不疑。……所有騙局,不就是這樣嗎?」
「正如婚騙、異地戀、種金術;騙徒經常自稱博士、貴族、甚至王子,有幾誇張得幾誇張,偏偏就是這樣,就愈多人受騙。」松本零附和這個說法。
「陸氏兄弟要為陸老爺續命,騙子就給他方法,而且是全無功效的方法。事實上,不單對續命沒有幫助,還可以阻止其他人有機會,用其他方法去幫陸老爺續命。你的意思是這樣?」
沈初二開始認同張子牙。
「他們入局後,再利用陸畝地的遊艇作人祭,目的只是為騙局多買一個保險。就如你早前的推論;萬一陸老爺能堅持到主持會議,又成功謀取最大利益,仍然可以利用遊艇殺人案,把陸氏家族推倒。」
沈初二終於明白張子牙讓他合作的原因。他需要一個警察,因為是一單「普通的殺人」騙案,所以需要一個警察。
「即是說所謂大師,只是個懂得操控人心,仇恨心重,為求目的漠視別人生命的冷血騙子。」沈初二。
「還有!是個跛佬!記得看護所講的卡吱卡吱聲嗎?他裝着義肢,即是個跛佬!身患殘疾的心理變態!……廣東人有句老話:盲精、啞毒、跛招積!真的不無道理。變態跛佬!」松本零。
「你這個刻薄鬼!」棉花糖怒瞪松本零:「盲精:是因為盲人看不見,而心水清。啞毒:是因為很難跟常人溝通,而容易給人誤解原意。跛招積:是因為行走時的怪模樣,令人誤以為囂張!……蠢材……我都認識一些殘障朋友,他們正常過你!半桶水!學人拋書包!」
「你們兩個夠了!不要把話題扯遠!」
張子牙忍受不了!及時截停二人喋喋不休的鬥嘴。
松本零首先投降:「好好好!……說回來。伍氏家族中的伍福和伍蛇,一個年紀老邁,而且兩人都身體健全;完全不符合所謂『大師』的特徵,加上伍蛇仍在囚。嫌疑最低的伍羊又身在外國,從來沒回過來。那究竟會是誰?」
沈初二:「會否是這些人以外,另有其人?」
松本零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搜集回來的情報,全完派不上用場。顯得有點失落。
「不!你的方向沒錯。已接近目標了。」
松本零覺得張子牙這番話,只是給他安慰。
「你好像忘了一個人。」
「誰?」
「就在你搜集的資料之中。」
「有嗎?誰?」
「就是那個掃把星,不祥人。」
晨早。
沈初二取回他的黑色跑車,載着張子牙和棉花糖,向北區進發。而松本零就回到工作室,繼續尋找「掃把星.伍馬」的相關資料。
「查案還是要用腳,比較踏實!」沈初二。
「那班小鬼不方便入宗祠,我們分頭行事。你去找伍福,我到村內打探。」張子牙。
「我陪子牙入村,講到要去串門子,他只會嚇壞人。」棉花糖。
沈初二擔心:「妳不會只是找藉口跟張子牙拍拖吧?」
棉花糖一臉認真的說:「怎會?你這個多疑鬼!今晚就是『尾七』,那班小鬼就只剩下今晚,你最好醒醒目目,問到些有用的綫索回來!……我們去拍拖了。」
俏皮的棉花糖拉着張子牙,揮揮手就走了。
沈初二來到伍氏宗祠。白牆灰瓦,飛簷重檐,屋頂兩端有蚩吻;三進兩院、中軸對稱佈局,莊嚴得來有氣派。
一進天井,就見到一個禿頭老伯,翹着腳坐在花梨交椅上,拿着放大鏡在看馬經,他就是伍福。
「伍伯公!」沈初二此時才醒起沒備伴手禮,笑臉迎人的走過去:「有甚麼心水貼士嘛?」
「村外人。不得內進。」伍福厲聲。
撇開內容,單憑語氣,就知道伍福是個不易相處的人。
「厲害!厲害!一眼就看出我不是村中人!」
「村內八歲到八十歲我都認識。你是外人。而且是個差人。」
「連我是差人也看得出,伍伯公果然閱歷非凡!」
沈初二低聲下氣,希望能造就攀談轉機。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假惺惺沒作用。」
雖然對方態度惡劣,但總算可以繼續對話。
沈初二面色一沉,就不客氣。
「想來打聽一下你兒子,伍馬的下落!」
伍福先是愕然,之後即時變臉,臉色更加難看,語氣更為強硬。
「我沒有一個仔叫伍馬。你找錯人了。你走。」
不受軟又不受硬,這個人真難侍候。
「龍、蛇、馬、羊,四個兒子,我是指排行第三的伍馬。」
「我只有三個仔。亞龍早死。亞蛇忤逆。亞羊不孝。家門不幸。夠了。你就是來找碴?」
棉花糖和張子牙走入村中小巷,村內冷清,只有個小女孩蹲在門前玩手機。
「小妹妹!妳認識一個叫伍馬的叔叔嘛?」
張子牙一手拉起棉花糖:「蠢材!妳問一個三歲小妹妹,可以問到些甚麼?」
「你才蠢材!要打好關係嘛!」
小女孩望望棉花糖,棉花糖裝出一臉親切笑容。
「這裡沒有馬,也沒有牛!」
張子牙哈哈大笑:「妳繼續!問到天黑也問不到甚麼。」
棉花糖笑咪咪:「一個月沒見,你真的變了很多。說話多了,笑聲也多了。」
這樣一說,張子牙竟然面紅。
「其實你為甚麼這個月來,一直不跟我聯絡?就是因為那班小鬼纏着你?」
棉花糖終於把一直糾結心裡的問題說了出來。當然,也是作為女朋友的控訴和抗議。
「我沒可能一直帶着四十九小鬼,跟妳見面,跟妳約會吧?所以……」
「很有趣丫!我不會介意!」
「我就是知妳『不會介意』,我才介意!」
見到張子牙緊張的表情,棉花糖不禁由心裡笑出來。
「我明白了……」
「妳明白甚麼?」
此時,屋裡走出一個老婆婆。
「妹妹!在跟誰說話?」
「他們找馬,這裡沒馬呢!」
棉花糖想用那無敵的親切笑容,俘虜老婆婆……她成功了。
陳舊建築,青磚白牆之後;室內竟超出他們想像,傢具裝潢新穎時尚,就像走進宜家傢俬店陳列室一樣。加上沙發都是玩具公仔,餐桌上放滿嬰兒用品,跟城中家居沒有兩樣,一點也不像村中老居。
「請茶!」少有外人到訪,加上要講人家家事,老婆婆分外開心:「你們想知伍馬的事?」
棉花糖啜着香茶點頭。
「伍馬這個名字!在村內是禁忌!」
註:宗祠(祠堂),用於舉辦家族內子孫的婚、喪、壽、喜等事,同時也是族人聚會論事或執行家法的家族公共空間。建築結構上,一般有一間正堂,正堂內設有四個神龕,供奉祖宗牌位,每龕前各設供案,用以擺放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