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迴路轉

一朝得勢...直上青雲...

一旦失勢...你會發現...你什麼都不是。

也許美好時光總是消逝的極為匆促…由於全球景氣逐步衰退與蕭條不振、一年後公司的生意也大幅下降…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公司決定採取達爾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淘汰制度來進行人員縮編…不但要求所有業務重新考新制多益到800的高標之外、更要求全體人員要利用週休假期到台北內湖學習「心靈課程」提昇自我…。

初階課程由公司全額補助...因人數眾多，所有人都會分批、分時段上課…首先、講師會先讓大家填寫心理和能力測驗...然後再根據每個人的人格特質、來探討每個人的性格缺失...接下來讓大家輪流上台講述個人的成長經歷、家庭、事業、感情，還有人生遭遇的瓶頸…。多數人談到內心的最傷心處時，往往當場痛哭失聲、潰堤不已…。雖然這種情況讓我覺得詭異離奇…甚至像是公開的「邪教洗腦」…但公司有些人還是會「深受啟發」繼續自費上中、高階的課程...而其中一位，就是我的主管Linda。當她跟大家一起上初階課程時，不但很有「慧根」接收到生命教練的提領、當場痛哭流涕之外...還會懺悔以前做的種種錯事…。

從此之後，Linda 不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整個人就像「脫胎換骨」。原本態度強勢、說話尖酸刻薄的她…居然變得親和友善、溫柔敦厚…。原本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的她…竟然開始化妝、穿著講究。不僅如此…原來一毛不拔的Linda，竟花她三十萬的積蓄繼續上中高階課程…平常假日時間會睡懶覺的Linda，也開始去育幼院、老人院做定期關懷及捐款…種種不尋常的急遽改變，Linda 馬上成了公司裡最受歡迎的寵兒!而推薦這樣「神奇課程」的最大功臣-「協理」，馬上讓十年沒晉升的Linda 升官...並公開表揚Linda 因為課程的改變與成長…以及在她身上所發生的奇蹟...。但好景不長…Linda 在三個月後才發現...協理只升她官職並沒升她薪水...而且工作變得比以前更繁重時…不僅立馬變臉、一氣之下她立刻追討所有她送過禮物的同事馬上歸還…...心靈成長課程的感動只讓Linda維持了短短三個月、不但打回原型...又更變本加厲...。

不久之後…公司的裁員名單下來了…不出意外地…公司以年資最淺的新進人員開始縮編…這讓平時跟我交情不錯、一起同桌吃飯的最高階主管-特助知道後…馬上跟公司的協理進行談判並開始進行搶人爭奪戰…。

我與特助的認識...是進入這家公司開始的...據他的描述...在學生時代，他不僅血氣方剛、年輕氣盛，還有段荒唐的黑歷史...直到有一天...他遇到生命中的貴人...帶領他走向正途...因此他改頭換面、不眠不休地刻苦學習...不僅靠自己的實力考上名校、也順利從研究所畢業...進入這家公司後...他為公司立下不少的汗馬功勞…從一般苦幹實幹的小職員、做到品保小主管、再由品保小主管幹到國際業務主管、才30歲的他就猶如英雄出少年、帶領著團隊進攻美國市場、一次又一次占領美國城市、並打下公司的大片江山…最後因為功業彪炳、眾望所歸晉升為老闆的特別助理…。

剛進入這家企業的我...因為直率的個性鮮明的特質，更受到廠商的信任和客戶的喜愛。所以負責的專案也進展的特別順利。同時與初次相見的特助也格外投緣...就在這種天時、地利、人和下...在公司裡火火紅紅了好一陣子。但...隨著景氣不好，派系鬥爭...我卻被盯上了...。所以當特助知道我的情況後...不僅主動伸張正義之手幫我排除協理旗下部屬Linda、工程師、其他團隊人員聯合集體排擠與刁難…還會去說服其他主管、稱讚我極具潛力、是公司不可或缺的人才…他對著大家說...如果在我逐步成熟之際淘汰...那就太可惜了...漸漸地...在我以為我的危機即將解除時...沒想到一向跟特助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協理，竟然抓到特助的把柄…她從內線消息得知...客戶要挖角特助時馬上舉發...很快地、特助就被老闆約談，以「背信」的罪名、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立刻開除、並向所有客戶發佈通緝令…讓他從此在高爾夫球業界消失…。

特助失勢後...失去支持的我馬上接到協理的通知…氣燄高張的對我說…她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只要我願意乖乖聽話配合她、自費去上中階、高階心靈成長的課程…並投入她的陣營…她可以繼續聘用我。看到我有些猶豫…此時協理就像一個潑婦般漫天叫罵...甚至還把我的祖宗八代全部問侯一番、並語帶威脅、大聲喝斥道:「反正妳也不用在這家公司繼續做，因為我看過…離開公司的人每一個都活得好好的嘛！」雖然當下我滿腔怒火、但還是忍住衝動、心平氣和地對協理說…給我幾天的時間…等我想清楚後、會再給你一個答覆...這時協理聽到我的回答後...馬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往後的幾天裡我極度的沒有自信...正當茫然、不知所措時…之前被公司淘汰的同事Leon對我說:「宛庭、當我第一次跟協理共事時...我就發現她非常不尊重人…如果擔心被公司開除、委曲求全花大錢保自己的工作…我認為這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沒辦法解決根本的問題…工作沒了、再找就好…但如果自己的尊嚴被對方踐踏、那寧可帶著愉悅心情去展開下一階段...反正妳也存到錢、領了股票，根本不需再跟協理他們繼續有所糾葛…。」聽完後、我的心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心中浮現了答案…幾天後…協理主動line我說要不要上中階的課程時…雖然在強權和心裡壓力下...讓我掙扎了許久…但最終我還是毅然決然地鼓起勇氣…直接拒絕…。

Leon知道我的決定後鬆了一口氣，他面帶笑容平靜地對我說…當初離開公司時...他和我一樣沮喪、甚至開始產生自我懷疑…不過後來仔細思考後...他重新審視自己、開始積極充實自我...不僅現在的工作獲得良好的肯定、另外他也考上夢寐以求美國機師工作即將出國...說完後Leon馬上引薦我去他的即將離開的日商公司、繼續接任他的工作…。在新公司工作三個月後，我們再次召開同梯聚會…Ciara跟我說…我離開後，特助以前的團隊早已潰不成軍...整個部門就如同餘黨般被協理徹底殲滅、被殺的片甲不留…。

特助離開公司後…也許是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反而順利地進到別家大企業做了經理…不但工時穩定、待遇也比以前更加優渥…最重要的事…他有更多時間陪伴家人。不過俗話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當初協理的趕盡殺絕讓特助幾乎無法東山再起…於是在他心有不甘下決定報仇雪恨…因此特助私下拉攏協理身邊的優秀工程師挖角到他現在上班的部門工作、連之前協理的愛將小雯也是用溫馨攻略…以小雯的軟肋陪伴她2歲女兒為由…勸說她離開協理身邊到別的職場…。就這樣…特助一步一步地把協理手下大將、能力出眾的人才全部挖走…而也因為沒人...協理的團隊再也無法順利地讓專案運轉...因此協理她被總經理以「領導能力不足」為由…趕出了公司…。

三年後…雖然景物依舊…但人事已非...原本我們這批同梯...因各自「原因」全數離開了這家公司…就如同公司流傳的三年魔咒…即使如此，公司卻像沒事般...日復一日、周而復始地又招了一批新人進來...這讓我不經感嘆...待在公司工作的時光如同蘇軾的一首詩「念奴嬌」一樣...後浪推著前浪走…不管是全心全力付出的經理與大寶哥、囂張跋扈的協理、還是為公司創造輝煌業績的特助…他們就如同千古風流人物般明爭暗鬥…每天不斷上演著人事鬥爭、榮辱得失的戲碼…不過這些彷彿像是中國各個朝代的興衰更替一樣過眼雲煙…終究成為了歷史…只留下世人的驚嘆與婉惜…。

不管學識有多高深…不管家世有多顯赫...只要談論到利害關係...人都會失去理智、甚至不惜踩著別人的頭頂只搏上位…猶如販夫走卒粗俗無鄙…猶如市井無賴無恥下流…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在職場上、沒有永遠的贏家或輸家…也沒有永遠的舞台…不管自己心裡願不願意...該謝幕時...就要下台一鞠躬...但到最後...你才會發現...它只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竟然讓人性變得如此醜陋、叫人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