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次的「我愛你」

「檢傷需要幫忙！」護理師急忙地大喊，

混雜著鬧哄哄及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看著護理師一票人衝往檢傷，看來是有暴力行為的女人需要約束。

畢竟來急診的人情緒都不會太好，雖然看得不多但也是見怪不怪。

但這時，一位女人牽著一位看起來約莫小學的小女孩的手進來了診間。

「我被媽媽踹胸口。」

原來是她的阿姨帶著她前往看診。

「她媽媽在診間，正在大喊的就是她媽媽。」護理師皺著眉頭說道。

原來是一個有精神科病史的媽媽和一個她的女兒同時被送進了急診。

聽說她的媽媽在家裡家暴八歲的女兒，阿姨發現就打電話叫警察，

警察到場時她激動到用腳踹警察，並在到急診時企圖傷害護理師。

出動了大把人力才把她壓制在病床上避免她傷人。

她現在就像受傷的野獸，不斷地想要掙脫束縛並發出怒吼。

妹妹聽著她媽媽的尖叫聲不發一語跟我說她哪裡受傷，

幫她驗傷的同時，在右腳的部分也看到了一些傷痕。

「這也是這次跟媽媽肢體衝突的嗎？」

「不是，這是之前的。」

滿身傷痕累累配上一個稚嫩的臉龐，

以爲她會崩潰大哭、我以為她會咒罵她媽媽、

我以為她會怨懟世間的不公平。

殊不知她眼神篤定地和我說：

「最近媽媽工作遇到問題要被辭掉了就心情不好，會一直問我是不是不愛她。」

「我一直跟她說我很愛她，但她聽不下去。」

「然後就一直坐在化妝台不說話，後來她一下子崩潰就用腳踢我胸口打我。」

「醫師，幫我跟我媽說一百次我愛她，我希望她可以治好病，叫我媽媽不用擔心我。」

她講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堅定沒有任何猶疑。

一聽到這個尖叫聲，幾乎每個護理師都嚇到閃得遠遠的，

每個民眾都皺著眉頭，碎碎念說這個女人發生什麼事情。

唯有這位妹妹，堅定地相信媽媽，想要陪著媽媽度過病情，

即使身心靈受到凌虐，依舊想要抱著正在抓狂的媽媽向她說一百次的「我愛你。」

即使她病發時不再是她認識的媽媽，即使她崩潰抓狂，

她也想成為穩定媽媽的堅定力量。

---非典型醫生 2024/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