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開始了,沒有盡頭的情勒。
你們同一個姓的,我付出了多少你們不知道嗎?我拚了一條命把妳生下來,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
要從哪裡說起,這一切的源頭。
但我的記憶也是零碎的,只能一塊一塊撿起來拼湊,伸手去拿的時候卻又被割得濺血。
我害怕她喝酒有很多原因,剛剛跟我哥分享了一個。
我大學的時候,他們開車來台北跟朋友見面,那時她已經有酗酒的問題,我不過是要她不要喝太多,結果在台北街頭被她用髒話狂罵,還要他不要載我回宿舍。
那天我一個人,三更半夜沒捷運沒公車,只能叫Uber搭回去。
原來我沒說過這個故事,我哥文字中好像透露出一點歉意,說他不知道有這件事。
我也從來沒得到過一句道歉。
因為長大過程中經歷的事,我很害怕很突然或是很大的聲響,連人講話大聲一點我都會皺眉頭。
尤其是她大聲講話時,不管她是正在開心還是生氣的跟別人講電話,我的心裡都有一股恐懼。
剛剛又被那股恐懼支配了,我僵在房門口不敢下樓。儘管我哥說去抱抱她就好,但我辦不到。
又想起小時候的一段記憶,大概是我做錯什麼事,要去跟她道歉,結果她不領情,具體細節我記不得了,總之當時還小的我學到了,即使道歉也可能沒有用,還會讓人更生氣。
我偶爾會想起我小時候曾經也是渴望過愛的小孩,那時他們開公司每天都很晚回家,我躺在房間聽到他們回家,心中極度希望他們可以開門進來看看我,但我等到的只有因為錢的爭吵。
後來我發現我不需要愛,我只需要安寧。我可以一個人獨處一整天都不講話不跟世界有一絲交流,這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她剛剛在樓下不知道敲什麼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小時候他們拿菜刀要互砍的畫面,還有那一個也跟著我們一起搬家過來、被砍過有一道痕跡的櫃子。很長的時間裡它都只是被用透明膠帶貼起來,傷痕清晰可見,不知道貼膠帶的意義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那時候幾歲,反正大概是從我不懂事到懂事都經歷過的。
記憶裡,他們站在床的兩邊,手上拿著刀子僵持不下。但畫面也僅止於此,下一幕就是警察來了。
我很害怕自己陷進這種回憶裡,我怕我記起更多不堪的事情。碎片扎人已經夠痛了,累積在一起會變成一把利刃。
我今天早上才去回診,臨時改了時間,所以跟上次是不同醫師。醫生開了另一種藥給我,因為原本那種我吃了會完全聽不到鬧鐘,起床也昏昏沉沉的。
新的藥是紫色的,看起來有點可愛。
姊姊是目前唯一知道我去看身心科的人,我好像讓她擔心了。
Gute Nac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