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贏三：美人心願｜蔡文姬（5）

江東。月掛一隅，江水微濤。

有一葉小舟，載著寥寥幾人；其中，坐著曹操和蔡文姬。

曹操對月酌酒，文姬捻琴。琴音靜心養神，曹操閉眼聽琴。

「琰兒，你的琴音果真有療傷之效。這幾年征戰沙場的老傷，竟被你的琴音治好了。」曹操道。

「能替曹叔叔盡點心力，是應該的。」文姬淡然說道，指下一捻一捺，琴韻不絕。

「對了，你彈的這首療傷曲子，叫什麼？」曹操問。

「《清心音》。」

「竟有此奇曲，我竟不知。」曹操笑道，「除了身上的傷，我的頭風也好了很多。」

「若曹叔叔願意，只要一聲呼喚，琰兒立刻能趕過來給叔叔撫琴，驅趕頭風。」

「我這頭風，也不知是何時攢下的毛病了。近年來，頭風犯得頻繁。若是平時起居犯頭風，還倒無事；若是遇到了軍情會議，疼起來真要我的命。」

「要是叔叔許可，會議之時，讓我坐在帷幕後，或是外邊，彈奏《清心音》驅走叔叔的頭風。」

「好！哈哈哈！」曹操飲下一口酒，笑著允許。

但，曹操仰首望月，嘆了一口氣。

「唉。」

「叔叔，何故嘆氣？」蔡文姬問。

「我意欲天下安寧，四處征戰，卻落得這種稱呼。曹賊，反賊，逆賊。哈哈哈！」曹操笑中竟帶著一絲蒼涼。「誰知我心！」

蔡文姬未語，清心音一弦弦泠泠奏起，和著江水拍岸聲。

曹操酌盡一盅酒，嘆道：「東吳那群小毛頭，左一聲，右一聲罵我曹賊、老賊；罵得真容易，罵得真爽快！他們眼界太小，視我為賊，欲除我而安天下；殊不知，這天下，非因我而亂。」

「曹叔叔是英雄，雄軍百萬；時勢在叔叔的手上。」文姬淡淡地說。

「哈哈，時勢！時勢不受誰掌控，但是誰都想要去爭；雖然未必爭就爭得到，但不爭，就沒有了。好些時候，我以為我爭到了時勢，可到後頭，卻是時勢操控了我。」曹操一口飲完一盅酒，蔡文姬聞言，則默然，神若有所思。

「女孩家談什麼時勢，有個家最重要。」曹操笑，「琰兒，你真得不考慮再嫁？我那部下董祀，和你同鄉呢。」

附在焦尾琴上的小莫以為自己眼花，竟看到曹操臉上綻出慈愛的笑容。不管是慈愛的笑容，還是霸氣的英雄之笑，小莫早就為曹操的嗓音傾倒，條條焦尾琴琴弦，凹來凹去個沒停。

「曹叔叔，我先是喪夫，後被擄至匈奴十二載。我實在累了，不想再做一個在家等丈夫的女人。」蔡文姬停下彈琴的手，「我倒是願意服侍叔叔左右，替叔叔也爭一爭這天下。」

小莫聽他們二人言談，嘴裡忍不住嘰嘰咕咕（只有文姬聽得到）：『這曹操對女人好像很不錯啊！聽說他的夫人們都是戰敗將軍們的夫人，他把他們安頓得都好好的。果然那句「曹魏愛人妻」是對的！哎唷！』小莫身上一根弦被文姬默默地狠扭了一把。

曹操有些意外蔡文姬的回答，不過，他見她意思堅決，也不好逼迫他，就答應了。

小舟徐行，微風拂面，甚是舒心。曹操微醺半臥在舟上，吟唱出《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操吟完四句，長嘆：「人生不過一瞬，甜少苦多。年少的那些日子，有多少日是無憂享歡？生生死死，對酒當歌罷。」

蔡文姬細聽曹操吟唱，便開始用琴聲和歌；而被封焦尾琴裡的小莫，聞見曹操開了磁嗓吟歌，更是激動地將琴上七弦凹了凹，刷了七排愛心；曹操聞琴，興致更來，繼續吟作：

『慨當以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群英聚首，慷慨陳詞；齊論天下事，其心何其壯也？我欲盡攬群才，但如何能遂此心願？且讓我再飲一盅酒，試解此憂罷。」曹操總是霸視群雄的面龐，洩出幾許愁緒，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琴聲低吟，文姬低眉斂容，捺弦和上；小莫從來歡快，見曹丞相如此，本來在刷愛心的琴弦漸漸平了下去，聽由文姬捻撫。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萍。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我願天下英賢盡我所用，助我平天下，安人民。唉！」曹操連飲二盅，又嘆了幾聲；唯有焦尾琴琴聲不絕，伴著曹操的吟唱，安慰他的孤心。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高掛夜空的月兒更加明亮，卻也顯得更不可得；曹操把著酒盞，仰頸凝望，眼中透著熾熱，透著渴望，也透著一點兒疑心。

蔡文姬悄悄從旁打量著他，忽覺此英雄一路孤戰數十載， 得到了什麼？想得到什麼？卻還是孑然一身。手上染著血，心也浴著血，只是不吭。是他眼中的英雄？是孫劉罵的逆賊？

『曹丞相，梟雄也好，英雄也罷，只有他自己能評價自己。』小莫忍不住嘆了一聲。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脯，天下歸心。』

曹操緩慢地唱完這幾句，放眼望向無盡的長江，正巧幾隻烏鴉打江水繞彎處驚飛。他從臥而立，立在小舟一端，任由清風拂面。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獨木扁舟在江上搖槳而來。只見月光下，舟上一白衣年輕人，雅樸俊秀。

曹操舉起手中空盞，朗聲問道：「俊士何人？」

那人聽見曹操問話，在舟上拱手揖禮：「在下龐統。」

「鳳雛先生？」曹操訝異道：「快快有請！」

（待續）

• 《清心音》乃小莫跑到隔壁棚《魔道祖師》，從藍忘機借來的清心凝神曲。在此發揚光大，變成治療曹丞相頭痛的止痛藥。對了，小莫共借了兩琴術。請待下期。
• 小時候背《短歌行》，沒有太多感覺。倒是年紀漸長，越來越喜歡這首詩。曹操真得有文采，我非常欣賞。
• 都說《短歌行》昭示曹操求賢若渴之心，這不，丞相江上高歌完，龐統來了？
• 龐統來了，火燒連環船的獻計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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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分享在廣播劇《三分星野》飾演曹操的配音演員吳磊（毛毛老師），演唱的《短歌行》。我這一段基本上是根據他唱的，起了靈感寫的。

寫完小說後，正好聽《三分星野》第七集，吳磊飾曹操橫槊賦歌，直接清唱此歌。讚！讚！讚！唉，一席台詞加上短歌行，把我老淚都逼出來了。

關於《三分星野》中曹操角色評析和吳磊演繹賞析，可以點閱我的這篇：（@功能的「文章」竟然失靈？！方格子改版這一波問題真的很多！）

說到吳磊，我真心覺得他的聲音十分好聽，而且他的聲音創作寬廣多變，藝術家等級。

讓我給他刷一排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