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流行起來了。一個美國朋友千里迢迢飛去峇里島,住進以「瑜伽」與「冥想」為宣傳關鍵字的度假村。那裡的設備刻意陽春,用術語說,走「簡約風」。每個人入住時要交出手機,期間不能與賓客交談,每天行程是練一點伸展操,聽聽上師說話,其餘時間閉目沉思。
我聽她這樣一說,想起自己在大學時代接觸類似活動,那是學校的中道社,我跟著班上一位練太極的同學一起去,可惜悟性太低,第一次去,打坐四十五分鐘,然後就站不起來了,想當然耳,沒有第二次。
出社會工作,年復一年總是忙,卻愈來愈不懂忙什麼。有一年肝壞了,住院調養半年才恢復,那時網路興起,我從一些影片重新接觸冥想,起初三分鐘、五分鐘,想像手裡握著氣球慢慢浮上天,放手讓氣球飛,把病痛釋放出去。後來偶爾跟著英國BBC的冥想節目,在溫柔樂聲與引導中放緩呼吸,一次半小時,成為焦慮日常中罕見的舒坦時刻。人過中年,身體起了變化,對氣溫特別敏感。一個出太陽的冬日,我來到暖烘烘的日光下閉起眼睛,不刻意想什麼,不盤算眾人覺得很實際很要緊的事,讓心自由流動。妙的是,如此半睡半醒半發呆,結束後人竟變得加倍清明。
從學生時代經過幾十年,這麼點不費力氣的小事,執行起來居然繞了一大圈又需要這麼大的決心。真的,若是有閒,不妨發呆。無須把自己的時間填滿每個縫隙,甚至滿得腫脹出來;心靈會更遼闊,生活也更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