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養傷的時光讓我痛苦不堪。
自從某次我偷偷跑出去運動,結果因為動作過於激烈導致傷口崩裂,我當場因為失血過多昏死在路邊,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不知是多久之後了,結果差點一命嗚呼。
不出意外的,我又再一次被怒氣騰騰趕來的娃娃姐他們還有一臉壞笑的蕭亦辰教訓了好長一段時間。
從那一天之後,我的身邊幾乎都會跟著二至四名醫護人員還有貼身看護,美其名是照護,但我知道其實是為了監視我,掃了一圈身邊的幾位鶯鶯燕燕,我忍不住的嘆了口氣,看來是徹底被當成了問題兒童呀。
「龍少爺,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其中一位女性笑著問道。
這傢伙是誰呀?是醫院的醫護人員還是蕭亦辰請來的看護?
花了幾秒鐘反應,可惜我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我果斷的放棄了思考,只是淡淡的搖著頭。
也不知道該說是訓練有素還是該說她們的職業操守令人敬佩,通常我只要把視線往她們的身上多停留幾秒鐘,她們就會認為我需要幫忙而主動上前詢問。
說實話,這樣的行為讓我不勝其擾,我只是習慣性發呆而已呀,整個病房內每天的基本盤就是六人以上,這讓我視線要往哪裡放?這不是為難我嗎。
想了想,我也只能無奈地從身旁的收納櫃裡抽出文件夾。
這是我用來譜曲作詞的備忘錄,在醫院裡待了這麼久,住院的這段時間我也沒有閒著,看著比雜誌還要紮實的厚度,就能看出我的努力。
我笑著攤開文件夾,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些都是我這段時間用心打磨出來的成果,累積的作品也儲備了一定的量,看這個樣子,等到復出的時後也可以悠閒一段時間了呀。
我隨手拿了隻筆,在手中自在的轉著,同時檢閱起一張張作品。
精益求精、千錘百鍊,最後字斟句酌、一絲不苟,不管是曲子、旋律甚至到歌曲的意境還有歌詞中的一字一句,我都反覆打磨。
樂曲,是讓人打開心扉的;是讓人抒發情感的。
歌詞,是幫助別人理解你想法的;是輔助你詮釋心情給別人明白的。
詩羽姐姐當時跟我說的話,現在仍被我奉為聖經。
我一直都是以這樣的想法來創作的,可能也是多虧了詩羽姐姐當時告訴我的這段話,現在的我在網路上也小有成績。
更多的人認同了這個理念,所以喜愛我的創作,也因此我有了抒發的空間,也認識了不少人。
在時代節奏那邊的表演活動就是這樣的,一群人在同樣的領域裡面互相交流、競爭,然後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與激情。
雖然跟我的行事理念有些背道而馳,但跟這些創作夥伴打交道的過程中,我的確產生了類似友誼的東西,說實話,這樣的感覺我並不討厭。
突然間,我的肩膀被猛得推了一下。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阿龍同學!」一道無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啊?」恍惚之間,我下意識地發出疑問。
「唉……看樣子又是被當作耳邊風了。」吳品瑜沮喪的垂下肩膀,一臉不甘願的看向我:「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專注呀,連我過來了都沒注意到。」
這傢伙沒頭沒尾的在說些什麼?
我挑著眉,掃視了病房一圈,發現大家都用著一種拿我沒辦法的表情看向我這邊之後,原先挑起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現在是怎麼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麼?這傢伙哪時候過來的?我一邊思索著,一邊低著頭看了眼樂譜。
嗯~這一段寫得還不錯,真不愧是我!不過感覺這旋律還可以改改,找個時間修修看好了。
隨手劃了一道註記,然後我重新面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闖進病房內的吳品瑜。
我故作沒事,一派輕鬆的開口反問:「你怎麼來了?」
「我的問題又被無視了……」吳品瑜嘟著嘴,小聲的咕噥了句。
「啊?」我眼神陰翳的看向吳品瑜。
這傢伙該不會以為小聲地抱怨我聽不見吧?
吳品瑜被我一瞪,連忙慌慌張張的從隨身包包裡抽出課本。
「我、我是來找你複習的。」故意拍了課本兩下,吳品瑜一臉討好的看向我。
「複習?」我古怪的看向她。
「對呀!」吳品瑜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開始掏出文具跟課本,真的作起準備。
這傢伙的腦迴路我果然無法理解,我?跟你?複習課業?這是在開哪門子玩笑。
我已經請假快兩個月了,也就是說,我離開學校至少有兩個月的時間,你一個每天上課的傢伙跑來跟我說要找我一起複習?有沒有搞錯。
「你說真的還是假的?」我一個忍不住把心裡的想法給問了出來。
「嗯?你說的是什麼?」她一臉不解的問道。
「當然是複習呀。」我沒好氣地回答。
「當然是真的呀,你怎麼會這麼問?」她還是一臉無法理解的蠢臉。
「……」我盯著她,想看出她到底打著什麼鬼主意。
「嗯?」對於我的注視,吳品瑜沒有半點的迴避,大方的跟我對視。
看了半天,沒有半點收穫的我嘆了口氣,收回視線。
「你腦袋不會出了什麼問題吧?」我情不自禁的抱怨道。
「啊~好過分,竟然說得這麼難聽,我覺得最近阿龍同學對我的態度越來越惡劣了耶。」
「有嗎?」聞言,我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意外。
這段時間芷韻那邊一直跨不出心裡那道坎,所以幾乎銷聲匿跡,要不是章魚姐定期會去開導她,不然我幾乎不會知道她的消息,與之相反的就是這傢伙,幾乎三天兩頭就往我這裡跑。
雖然她自稱是受到亞姐的請求過來看看我的情況,但我就是覺得這傢伙另有所圖。
說是這麼說,不過我也不會因此拒絕她過來,畢竟某部分可能真的有受到亞姐那邊的授意。
本來,對於我受傷住院這件事情,亞姐那邊意外的沒有半點聲音這部分,我就有些過意不去,還有些自責,畢竟長時間沒回家是滿說不過去的。
可能因為這樣吧,對於吳品瑜這種疑似假借亞姐名義的行為,我也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同時,也讓她擔任一下傳聲筒,幫我回去報個平安。
吳品瑜很是委屈的點著頭道:「有啊!」
對於吳品瑜裝可憐的行為,我不齒的撇了撇嘴。
「我可是一直都沒去學校耶,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沒好氣地點出問題。
「可是你的成績還是很好呀,上次拿給你的那些考卷,你又得滿分了。」吳品瑜嘴裡發出讚嘆,同時從包包裡抽出好幾張試卷,攤在我的面前。
吳品瑜拿出來的,就是前一陣子的課堂作業,平時課堂的小考我不能出席,為了彌補我的平時成績,所以各科老師就布置了幾份額外的試卷當作我的平時考核。
此時,十幾張考券如出一轍,統一的紅勾佈滿了整張考券,分數欄位也都是整齊劃一的一百分,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科目的不同了。
我低頭掃了一眼,聳了聳肩平淡開口:「這有什麼難的?」
「你還說,我可是很困擾的耶。」吳品瑜一臉悲憤的抱怨道。
嗯?這個前言不搭後語吧,這傢伙的腦子終於沒救了嗎?
出於好奇,我向她瞥了一眼,反問道:「你有什麼好困擾的?」
吳品瑜一臉恨恨地抱怨:「還不都怪你……」
「怪我?」我古怪的指了指自己,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意思。
「對呀,都怪你,因為你的成績那麼好,所以我幫你拿考卷的時候,還會順帶被老師嘮叨好久……」吳品瑜可憐巴巴的點著頭,然後又從包包裡拿出新的試卷。
「你看……」她一邊嘟囔著一邊把試卷攤開。
八十分、七十五分、六十五分、七十三分……嗯,少數幾張有達到八十分的門檻以外,其他的考卷幾乎都在六十分到七十分的區間,看起來……有些不上不下的。
「你、你成績還不錯嘛……」我乾笑兩聲,有些客套的敷衍兩句。
嘴上這麼說著,我的視線還是不受控的往她的考券上瞄兩眼。
每天都有去上課的傢伙,為什麼課堂小考會考出這樣的成績呀,這也太誇張了吧?
吳品瑜毫不領情的抽出我的考卷,直接就往我的臉上貼了過來。
她一臉恨恨地說著:「你看看這個之後再重新說一遍!」
「……」我把視線撇道一旁,無言以對。
好吧,這我真的無話可說,但這應該不是我的錯吧?為什麼要拿我出氣,這不公平呀。
想是這麼想,但當我要這麼說的時候,吳品瑜的視線讓我把心裡的話都憋了回去。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更何況這傢伙無理取鬧的程度跟章魚姐有得一拚,我看這次還是放棄吧。
「那你想怎麼辦?」我有氣無力地問道。
「我剛剛說了呀,我想跟你一起複習。」
「你確定?」我一臉狐疑的看向她。
她點了點頭:「對呀,有什麼問題嗎?」
「我看是我單方面的幫你補習才對吧?」我沒好氣地吐槽道。
「怎、怎麼可能!不可能!就是複習、嗯~是複習啦!」
如果你這傢伙可以回答的在更坦蕩一點,或許我會昧著良心相信你一次,只可惜,現在的我心裡只有不妙的預感。
「呵呵……複習。」我鄙視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什麼都沒有說,緩緩的從櫃子裡拿出課本。
不出我的意料,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裡,我的腦細胞被這傢伙殺的十不存一。
在讀數學的時候──
「等一下,為什麼你這邊是這樣的?」
「咦?難道我寫錯了嗎?」
「你的公式呢?」
「呃……嗯?」
「不要歪頭,給我看好題目然後對照公式……」
「好難喔~」
「學會就不難了,快點記住!」
輪到國文的時候──
「吾從而師之的師是將對方當成老師,或是拜以為師的意思,不是學習!」
「咦!那、那這個呢?」
「這邊也錯了,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後面那個夷之是判定為夷狄的意思不是平定……」
「可是我記得老師說的好像是平定呀。」
「嗯?這怎麼可能……等等!應該是評定而不是平定吧?」
「對呀,是平定呀。」
「靠……我都被你說糊塗了,反正你記住,這裡說的是把對方當成夷狄的意思就對了。」
「喔喔!我知道了。」
「嗯、所以這一題只有這個答案的用法跟題目一樣,所以這題是B。」
「喔~原來如此。」
「那換下一個。」
「等、等我一下,我還沒寫下來。」
「寫什麼?等一下,為什麼你的課本上面是白的?你的筆記呢?你上課的時候都在幹嘛啊?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
「欸嘿嘿……」
「我的媽,你笑屁啊?」
「不要生氣嘛。」
「……煩死了,要寫筆記就趕快寫。」
而地科──
「同一星座內各個恆星的光度不盡相同為什麼你答案選錯?」
「欸?不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啊!」
「為什麼?不是都是反射陽光?」
「什麼為什麼?太陽本身就是恆星呀。」
「咦?」
「咦什麼咦?」
「沒想到人們一直都被蒙在鼓裡……」
「少說蠢話,聽好了,恆星本身是因為他們自身的核聚變反應才發光的,這些能量以光和熱的行事是放出來,所以才會發光,它們發光的光度取決於其質量、大小、溫度和距離,你說的是行星跟月亮,它們才是反射恆星的光,例如太陽,你搞反了……」
「竟、竟然是這樣嗎?」
「你真的有在上課嗎?我很懷疑你的成績到底怎麼考出來的……」
「這都多虧了鉛筆君呢。」
「鉛筆君?那又是什麼鬼?」
「哼哼哼,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有幸運鉛筆的保佑,你看,這就是我用了國中三年的幸運鉛筆──鉛筆君大神!我偷偷跟你說喔,鉛筆君猜中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人品爆發的那次高達九十以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搞上這所高中的,可惜之後能量耗盡現在幾乎只有百分之六十的能力了……」
「我終於知道你的成績為什麼這麼不上不下了。」
「怎麼樣,我的鉛筆君厲害吧,是不是很佩服我?」
「你驕傲個屁啊,把那隻該死的鉛筆給我,然後從今天之後乖乖念書。」
「啊!別搶啊,不要這麼粗魯,不~把鉛筆君還給我~嗚嗚嗚!」
一個下午之後,病房內達成一死一傷一打擊的成就。
死的是我的精神,傷的是我的腦細胞,打擊的是吳品瑜的心靈。
「所以,果然變成我單方面的補習了不是?」我眼神呆滯地發出靈魂拷問。
聞言,吳品瑜渾身一個激靈,滿臉哀怨的抱怨道:「如果你把鉛筆君還給我的話,我的正確率就會上升了呀……」
我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還敢說,都靠那種東西是能考出什麼鬼來。」
「嗚……」挨罵的吳品瑜哀號一聲,縮著身子把自己的頭埋進雙膝之中。
「「唉……」」各種意義上,我們發出了意義各異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