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秉燭夜談
時間大約接近子時了，拾清秉燭敲響了曙商辦公室的大門。她開門入內，只見曙商還坐在桌前，憑著燭火微弱的光，書寫著文書，似乎沒注意到拾清來了。
「曙商。」
拾清輕聲叫道，曙商方才注意到拾清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放下手中的筆，深吸呼，然後面帶笑容的看向拾清。
「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而且還穿著朝服？」
「我才剛回來，有些話想跟你說，所以衣服還沒換就來找你了，方便嗎？」
曙商感覺事有蹊蹺，便暫時先放下手頭的工作，請拾清到那邊的茶几，自己則端起桌上的蠟燭同坐到那邊去。
拾清為曙商倒水。
「發生什麼事情了？」
「目前還不能篤定說發生什麼事了，只能說似乎有什麼事發生了。」
「所以是怎麼了？宮裡怎麼了？要政變了？」
「還沒到那種程度，但再激烈一點的話，可能幾天之內就會發生。」
拾清說到這，曙商不禁呻吟，她想到如果真的發生政變，對己方勢力是十分危險的，不論成與敗，己方在政界當中立足點並不多，對方有意的話，很有可能會將所有黑鍋轉嫁到己方頭上，非常不妙。
「你先說說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再看看這結論是怎麼推出來的。」
「首先，今天皇上似乎心神不寧，我在遞奏摺給他的時候，他眼睛時不時會往其他地方看，一下是窗邊，一下是我身後，似乎再注意什麼。」
「還有呢？」
「皇上趁我放東西的時候，悄悄把一張紙條放進我袖口，同時眼神一直漂移，像在暗示我某個東西。」
「那那張紙條上寫了什麼？」
拾清從口袋裡拿出，遞與曙商，說道：「就寫一個金字而已，不知道什麼意思？」
曙商接過紙條，瞧了一眼，上面確實只寫了一個「金」字而已，背面空白，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大概就這兩件事了。」
「那你的政變理論又是如何推出來的？」
「我猜皇上目前應該是受到監視了，所以才表現的疑神疑鬼，而且當下我也感受到了很強的視線感，一直盯著我們那邊不放。既然都已經被監視了，下一步只差把皇上囚禁起來，換個人當皇帝。」
「意思也就是說，是太上皇的人嗎？」
太上皇目前算是被軟禁在深宮，但是卻掌握了錦衣衛及東廠，同時又能掌握住軍機處，以致於大部分的行政權都還在太上皇手中，而當今皇帝僅僅只是朝臣面對的對象而已，所發號的司令，並不一定能順利執行。
要是真讓太上皇復辟成功，對於幾乎是朝臣的國民黨來說，幾乎無損益，但對於新黨來說，是翻天覆地的大難，後面的政治清算更是難以估量。現在曙商跟拾清可以說是跟皇帝是坐在同一條船上，又是翻了，所有人都會沒命，只有保住當今皇帝的皇位，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眼前局勢對我們來說是有點被動，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在每個關頭迅速做出決斷，而可以進皇城內的你，更是要保住皇上，絕對不能讓皇上有什麼疏失。」
「這點我明白。」
房間內的燭火閃動，多重影子映射在牆上，相對而坐的二人，看著彼此的眼睛都知道，未來的路很難走，在權力不穩的情況下，誰也別想安心。
就在這氣氛沉靜之時，一人來到，他不敲門推門而入，然後施禮，說道：「新家店那巷道失火了。」
憑氣場跟感覺，拾清知道那是自己的密使，但她並不多做回應，因為這話明顯不是對自己說的，她悠閒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口水，同時看著曙商的反應。
曙商聽了，本想拿杯水喝，動作卻停住了，她回想起在璐岈出發前，對她千叮嚀萬交代，不要驚動官差，沒想到現在竟弄出火災，這下完了。
「新家店火災怎麼了？你又派誰去做什麼事了？」
拾清看她樣子不對，出聲詢問道。
曙商腦袋高速旋轉，既然剛才才說了最近有可能發生政變，那如果這次火災被人落下口實，想自證都難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嗎？」
曙商向密使問道。
「目前傳回來的消息僅此而已。」
「好了，那你可以先走了。」
隨後，密使悄悄地關上門，悄無聲息地離開。
「你先說說是什麼情況，說不定我可以解決。」
曙商嘆口氣說道：「也罷，稍早之前你的密使跟我報來，說那姑娘從潘仔店被擄到新家店了，我想說那地方巷道崎嶇彎折，很適合隱匿行跡，所以打算趁此機會，把人給救出來，誰料派璐岈去，竟搞成這樣。」
聽完，拾清笑了笑表示：「你或許太小看她的本事了，可別忘了她曾經也是軍委主席，現在要領一個特務小隊去劫人，肯定沒問題，即便鬧出火災來，也不一定會出什麼事，說不定這是她的考量。」
曙商一副不相信的眼神看著拾清，但目前也做不了什麼事，就只能在這裡等，等等看有人到底沒有平安歸來。
「好了，既然沒事的話，我也要先去休息了。」
拾清喝完杯中的水，站起身，就先行一步離開了。
「晚安。」
「晚安。」
曙商一人無神地攤在椅子上，眼神裡盡是迷茫，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不久之後，璐岈率領一眾人馬終於趕了回來。忙活了一個晚上，大家都很累，想早點休息，便各自散開，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的房內休息。
璐岈一時不知如何處置姑娘，便暫時先將她帶到自己房間內休息。處置好後，她換上一身比較舒適的衣服，想在睡前稍微洗個臉，去去臉上的油汙，卻在一門的瞬間，被堵在門口了。
曙商就站門口等著她，眼神愜意，沒有任何嚴肅的情緒，但璐岈頓時就感覺到不妙。
「主席，您這麼晚了還不睡，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說我找你有什麼事呢？」
「……我把人帶回來了。」
「是啊，我知道，但我同時也聽說新家店好像火災了，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當時離開的太匆促了，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不過以直覺來說，似乎是書生的燭台倒了，不小心燒起來了吧？剛好這可以替我們做掩護，太好了。」
「是嗎？你要不要跪下來，摸著良心說說看。」
曙商輕聲細語，卻散發著嚴厲的氣息，宛若惡鬼，對於璐岈來說，真的慘了。
璐岈不敢再多說廢話，就是跪下。
「現在天色已晚，我也累了，你就先跪在這裡等我睡醒，你再起來，好嗎？」
「跪到那時候，我腿就麻了，根本站不起來。」
「你知道腿麻，那你知不知道我心跳的多快，聽說火災了，我都怕你的身影被人給看見，你我性命不保，知道嗎？」
璐岈心說道：「早知道就不搞得那麼轟轟烈烈了，直接擄個人，問人在哪，或許會比這好。」
曙商看她有點反省意，搔搔頭說道：「算了，你別跪到我醒，你就跪到天亮，等雞叫了，你才可以給我起來，然後把那人給打理好。」
說完，曙商直接轉身離開，瞥都不瞥她一眼，就讓她跪在外面吹涼風。
這時璐岈心想，多少讓我拿件外套，秋轉冬晚上真的很冷，身上一件單薄，哪禦的了什麼寒。
颼颼寒風，閉戶掩燈，多少寂寥，可以言聲？
夜黑月懸，天星綴空，簷下罰跪，點雲望峰。
民國 甲辰年 辛未月 庚子日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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