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話:大紅人?
所謂「進步七策」主要講的就七個重點:一曰定都,二曰設西式學堂,三曰置鐵路、開挖礦煤鐵,四曰立鐵路、輪船局,五曰通諸列強,觀其動靜,增衙門以侍之,六曰練新式陸軍、水師,七曰淘汰冗員。
依序為施行步驟,尤其以第七點淘汰冗員最為重要,一定要最後執行,主要怕的是得罪那些尸位素餐,有權勢而無才幹的人。
現在朝會結束,皇帝同意了曙商的奏請,也就意味著曙商將成為皇上面前的大紅人,相對地,那些藏頭草、見風轉舵的人各個都靠到他身邊,試圖在未來的變革當中謀取利益。
「恭喜周大人,如此一來我朝便可與列強並駕,不怕戰事戰事再起了。」
才剛下朝走出大殿,便有人走到曙商跟前要巴結他了。
「這麼說還為時尚早,今後的路還長著呢,諸國是否會對我朝如此行事有所異議,地方各省能否接受朝中所議,這一切都還是未定數。」
「朝中議定的事,地方官只能接受、執行,他們哪能說些什麼!」
那人一本正經,傲氣自然地說道,卻在轉頭看向曙商時,話鋒停住了,補上一句:「但即便他們有意義,我也會像隻忠犬一樣,與他們辯理,說服他們支持您的。」
說著那人一個勁的傻笑,似乎對於將自己的立場徹底表明,可以在未來謀個一官半職,而感到歡欣。
聽他這番言論,曙商心想:「你在宮中說這種話,難怪一直無法升官,而且你說這種難道不怕被砍嗎?處處都有錦衣衛耶。」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收起。
曙商同時又覺得他很噁心,不知不覺加快腳步,想趕緊從他身邊遠離,可誰料轉個彎的功夫,一堆大臣又出現在她面前。
「欸,這不是周大人嗎?耶,恭喜恭喜,往後的日子還多有勞了。」
「周大人,朝會上您駁斥張仕謙的言論,言猶在耳啊,令在下不勝感激,真沒想到活到今日還可以再見到同道中人啊!」
「是啊!周大人,您對於往後的安排,在下也是認同的,未來還有勞了。」
看著眼前三位品級比自己高的大臣一句周大人、周大人的叫著,曙商回想上一次來的時候,好像除了太監以外,幾乎沒人這麼叫,不禁令曙商苦笑。
「今後的事情就有勞各位大人麻煩。」
曙商簡單施個禮,轉身就要走了。
「周大人、周大人……」
她完全不想跟這些句句都是周大人的人走在一起,她感覺走的越近,自己價值掉的越多。
那群大臣眼見周大人要走了,急忙跟上,幫忙開路護駕,以表達自己對於曙商的忠心。曙商不用回頭也感覺到他們跟來了,又加快腳步,趕緊跑路。
即將要出宮門時,一位身穿紅衣,手持拂塵的太監出現在她們面前。
「皇上有旨,請周大人到上書房後旨。」
「是,是,臣領旨。」
曙商無奈苦笑,同時在心中吶喊:「我是犯了天條是不是!為什麼每個都要折騰我?」但討厭歸討厭,該辦的事還是要做。
曙商隨著太監,一同前往上書房。
再一次來到這裡,卻跟上一次情形一樣,太監先行退下,沒有半個人在這裡等候,也不見皇帝在此,一股不妙的預感頓時升起。
曙商心想,既然皇帝還沒來,那我稍微坐下來,瞇一下應該沒關係吧?畢竟早上都那麼早起來了。她尋個可以看到外面狀況的位置坐下,然後悄悄閉上雙眼。
不一會,她聽到腳步聲,倏然驚醒,迅速站起身,背對出入口,正面前方桌案,強保持清醒。
「皇上,你怎麼來到這麼慢?」
說著,曙商轉過身,打算稍微諷刺皇帝,來解自己心中的悶。
但進來的並不是皇帝。
「哇……嚇我一跳,嗯?曙商,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熟悉的女性聲音,曙商抬起頭看向那人。
「嗯?拾清,你怎麼會來這裡?」
「皇上傳旨要我來這裡候旨。」
「啊?你也是嗎?那皇上是有什麼事要一起跟你我說嗎?」
正當兩人還在疑惑時,主角方才慢悠悠,踩著無聲的步伐走進上書房,然後曙商比個無聲的手勢,悄悄地走到拾清背後。
曙商看皇帝好像是要捉弄拾清,連忙以眼神制止,但皇帝似乎沒注意到仍持續動作。曙商很清楚,絕對不能從拾清背後捉弄她,會被她下意識的舉動打的很慘,就像她曾經命下人稍微捉弄她一下,結果那下人被打斷一根骨頭,從此以後,曙商要捉弄她,都是從正面來。
但慶幸的是,拾清提早注意到曙商的眼神,知道自己後面有人,而且還打算捉弄她,於是拾清也打算讓他長長智慧,同樣會下手,不過會收斂一點。
皇帝碰到了她的耳朵,拾清立馬轉過身,不顧他是誰就是給他一個回旋踢。皇帝也立刻注意到拾清將要踢向自己,連忙收手,護在胸前,硬生生擋下了拾清的攻擊,卻後退了數步,跌坐在地上。
「呵呵……」
皇帝試圖以笑緩解疼痛,他看向自己被踢中的手,馬上呈現紅腫,而且稍加觸碰還會有刺痛感,想如果踢在胸前,豈不暈過去?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
剛踢完皇帝,拾清方才意識到自己踢到不應該的人了,連忙跪在皇帝身邊,看看皇帝是否無恙。屬於局外人的曙商卻以手掩面,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是自己犯了天條,還是犯了天條,抑或是犯了天條?
曙商慢慢走過去,同樣跪在地上,關心皇帝的傷勢。
「皇上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
雖然手背紅腫,刺痛感不斷襲來,但皇帝依舊面帶笑意,回答自己沒事。
「抱歉皇上,臣自幼便學習防身術,不習慣有人站在臣身後,剛才突然被皇上您一碰,嚇到了,才不小心踢了皇上一腳。」
說著說著,拾清還露出一副嬌羞模樣。
曙商看著拾清不曾在自己面前展示過的一面,內心只有一個想法──好羨慕啊!為什麼你不讓我看看你的這一面!但同時,曙商又想到皇上能接受這樣的道歉嗎?
「力道還欠佳呢,回去多練練吧。」
皇帝邊說,邊摩擦剛才被踢中的手,臉上還露出笑容。
皇上盡然吃這一套!這點令曙商十分震驚。
「不過話說回來,皇上您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臣的背後,又要碰臣的耳朵呢?」
「……想稍微捉弄玩一下。」
「皇上,這事您應該找後宮的人,或皇后去玩,怎麼會是來找臣呢?」
「皇后啊……皇后……皇后很好。」
皇帝邊說,眼神邊游移,而且問題也沒有回答到重點,看得出來沒有很喜歡。
但說實在的,皇后是真的有點醜,不說她身材如何就光看她的臉蛋,便會令人想拒絕,所以自從二人大婚後,都未曾同房。
而且即便有同一時期冊封的妃子,面容相較於皇后較可觀,但皇帝還是對於那方面的事沒有慾望,更應該說是妃子的樣貌沒有對到皇帝的胃口,至今膝下無子。
不過要是換成曙商跟拾清,皇帝倒是會有一點慾望,這點除了主要基於政治上的同舟共濟外,還有她們是願意靠自己努力的人,不是像後宮裡的那些嬪妃,靠著搔首弄姿以搏君青睞,然後早早生下孩子,成為擁有一方勢力的人。
皇帝站起身,說道:「二位起來吧,朕今日召見二位主要是有一些事想找你們商討,雖然說現在時間還有點早,但邊用膳邊說吧?」
拾清與曙商面面相覷,不知接下來事如何,只回答一句:「臣遵旨。」
隨後三人來到偏殿,皇帝一聲傳膳,周圍的太監紛紛動了起來,從御膳房端出好幾十道菜擺放在偏殿正中央的長桌上。這般景象在民間幾乎是不可能看到的,不禁拾清、曙商瞪大雙眼。
在上菜的同時,掌管御膳房的大臣已跪在皇帝面前請安,並有請皇帝趕緊入座,自己好介紹各個菜品。
「不用了,朕今日並不想聽介紹,想直接用膳,等菜都上完後你們都退下,然後把門關上。對了,還有以後膳食從簡,不用每次都上到近百道菜,朕吃不完,一頓飯最多就十道菜。」
「啊?這可是祖宗定下來的大法怎能說變就變?」
「現在是非常時期,國庫緊缺。」
「那、那是戶部管的,不關內務府的事,還請皇上多多思量。」
「朕當然知道府庫是歸戶部管,但目前就是戶部也入不敷出,只能用內務府的費用來填。」
「啊?這樣啊,臣謹遵聖旨,盡心調配膳食。」
說完,大臣隨著眾太監一齊退下,整個偏殿裡也就只剩皇帝、曙商跟拾清了。皇帝走向正位坐下,曙商跟拾清則走向一張半道菜都沒上的小桌子,眼巴巴地看著皇帝。
皇帝看著兩人的行為感到好笑,不自覺笑出聲說道:
「吃個飯,難道你們也想搞個君臣之道啊?自己把椅子搬過來,這樣夾菜也比較方便,朕說話也不用那麼大聲。」
兩人再次面面相覷,這個她們聽到的禮法完全不同,但既然是皇帝的旨意,她們也就把椅子搬到大長桌的兩側。
頓時,皇帝突然升起一種左擁右抱的感覺,雖然沒有碰到,但有種不自覺地開心。
這是君臣關係?帝后關係?帝與妃嬪的關係?好像都不是,是類似朋友的概念吧?若不是坐上帝位,這種情形會有可能發生嗎?皇子、王爺各個也都要遵守禮法規矩,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囉哩叭嗦一大堆。心頭好暖。
「皇上、皇上……」
正當皇帝在思考的時候,曙商叫道,這時皇帝才反應過來。
「……嗯、欸,什麼……什麼事?」
「皇上您還不動筷嗎?」
「喔,抱歉,想了一些事情,不小心分神了,你們也趕快吃吧。」
皇帝拿起筷子,夾向前方的菜放入碗中,然後配上白飯一起吃下,坐在兩旁的大臣方才拿起碗筷。忽然這一瞬間他徹底感覺到了,君與臣的距離是多麼的遙遠,即便在怎麼喜歡,終究是個君臣關係。
「皇上,您說要找我們商量,是要商量什麼事?」
「朕看了你的奏摺,舉薦拾清去練兵,這事妥當嗎?」
「這事當然妥當,相關的因素皇上您也是心知肚明的,臣也就不多說了,而且臣也認為目前尚未出現可以擔此大任的人才。」
「原來如此。那麼拾清你有意願嗎?」
「臣當然願意效忠皇上,練兵小事。」
「是嗎?朕再琢磨一下人才,看看人選是否合宜。」
除了動口外,手上的動作亦沒有停下,腦中的思緒更沒有打住,這頓午餐伴隨著公事的討論吃完了。
民國 甲辰年 壬申月 甲寅日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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