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一部「孔子傳」的動畫,台日韓三國合作,陣容非常堅強:
監修是侯孝賢,設定是鄭問,為孔子配音的還是老演員郎雄。
這一部動畫的劇本我非常喜歡,尤其是關於孔子晚年的描寫:
晚年終於回到魯國,孔子專心著述,不再參與政治。他和年輕的學生們有這麼一段對話:
「老師,您認為顏回是什麼樣的人呢?」
「顏回比我老實。」
「那子貢呢?」
「子貢比我聰明。」
「那子路呢?」
「子路比我勇敢。」
「老師,照您這麼說,您憑什麼當他們的老師呢?」
「這有什麼奇怪的?正因為我比不上他們,才能更認清他們的長處。」
年老的孔子仰望天空,悠悠的道:
「我終於發現,我自己適合於教育工作。」
如果讓年輕的孔子選擇,教育不是他第一志願的工作。
可是,周遊列國十四年,才發現,教育是他做得最好,也最適合的天命。
當年初出茅廬的我,看到這段,不知為何的眼眶含淚。
教書就是一直重複,隔幾年備課又看到這段,依然震動。
尤其到今年,教書的第十一年,尤其有這感覺:
這一班的孩子,遠比當年的我厲害,也勢必將飛的更高更遠。他們會接觸到更厲害的師資,更深遠的學問。
到他們高三畢業前那一個月,我真的覺得我已經傾囊相授,被榨乾,沒辦法再教什麼了。
六月畢業,送走準大學生們,清空高三教室。
然後八月暑輔,拿起課本,又再次回到高一。
我適應不良,心裡空落落的,也有些慌;
看著雛鳥飛走的天空,只剩我待在原來的老巢,跟地縛靈差不多。
他們會飛得更高更遠,會不會有一天回來,看到的是跟地縛靈一樣,毫無長進的我?
覺得自己的生命就是一次一次的重複循環,
說真的,我很沮喪。
和三個新班級磨合一個暑輔,九月慢慢建立默契,上課秩序形成。
師生逐漸熟稔後,小高一開始會開玩笑,也有幾個下課會撒嬌似的說:
「老師,我國文真的很爛,是很爛很爛的那種噢!」
看著那樣的眼神,有遲疑有自卑,又有一點點的期待。
那是想要改變的眼神嗎?
那麼,我還是有可以做的事吧?
我果然還是一個老師啊!
這樣年復一年,
雖然常常因各種瑣事厭世,常常被大環境弄的心灰意冷,
妄想財富自由,早日退休,
雖然只是個兩點一線,日復一日的工作,餓不死但也不容易賺大錢,
雖然我什麼都不會,只會教國文,只會聽他們說,
但,這果然還是最適合我的工作。(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