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個角色對我而言,很特別。
我對父親唯一的印象,來自於唯一的一張我與他的合照。那時,我大概只有兩、三歲吧。剩下的,只能由母親口中轉述得知個大約。
從小,對父親只有恨意,在我還不明白什麼叫恨的年紀。只知道,對於這個拋妻棄子,選擇了另一個介入者家庭的男人,相當不屑,這種想法,一直到大學還是未曾改變。
但很奇妙的是,印象中母親問我要不要改跟母親的姓氏的時候,我的答案一直都是不要。
直到幾年前,母親問我,難道我對於父親一點點好奇都沒有嗎?都不會想見見他嗎?我當下很直接的回答—不會。母親說:「如果你想去見他,不用顧慮我,我不會怎樣。」我簡單的回答了:「喔!」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但這之後,"是否應該見面?"這個想法卻一直埋藏在心中。
一直到前年好友出國前,她陪我到戶政事務所把戶籍遷到她家,為留學貸款做準備的時候。我鼓起勇氣,跟承辦小姐開口希望查詢我父親、以及爺爺的戶籍謄本。查詢過程中,我忽然脫口問了一句:「他們還在嗎?」好友說:「你怎麼這樣問?」我還笑笑的回答:「這有什麼關係,這也很重要阿!」忽然,承辦小姐收起原本歡樂的笑臉轉而略微嚴肅。正當我心裡想說不妙的時候,便聽見承辦小姐略帶尷尬的口氣說:「張先生,對不起,您父親已經不在了。」「那爺爺呢?」我接著問。「不好意思,也不在了。」承辦小姐更顯尷尬的說。這時,好友的臉上露出也明顯的不知該說什麼的表情。「喔喔,我知道了,謝謝妳。」拿了父親與爺爺的戶籍謄本之後,看了他們詳細的過世時間,這對父子已經先後離開了4年左右,父親比兒子晚了半年離開。看完,便與好友走出大樓準備開車離開。
出了門口,好友問我:「你還好嗎?很難過嗎?」我說:「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畢竟沒有擁有過,就沒有所謂的的失去!」「只是,或許有些遺憾,沒能當面給他一拳吧!」我笑笑著說。好友聽完,就叫我別亂說話。
上車前,我給母親播了電話,告訴了她這件事情。母親的反應,如我預料一樣的平靜。只說了一聲:「喔!」
後來,母親打了通電話給我,問我會不會難過。我回答她:「還好,沒有什麼感覺。」掛了電話後,腦海裡浮現的還是那句話:「不曾擁有過,就沒有所謂的失去。」
這次回台,跟母親拿了小時候的照片。又看到了這張唯一的合照。看著他,腦海又響起這句話:「不曾擁有過,就沒有所謂的失去。」似乎,在叮嚀自己些什麼。放下了照片,心中卻無法抹去他的容貌,這個在心中活了二十幾年的清晰容顏。
其實,心裡是明白的。有些遺憾,就能只是遺憾。
by S.W. @ Amherst, 2013/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