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共感=生無可戀的青春
我知道自己從小就是個與周遭有些格格不入的人,為了融入別人,我很快的就學會隱瞞自己真實的想法,與人接觸稍微試探過後,最後都只會和周圍人說一些對我而言無關痛癢的話題。
讀幼稚園之前,有次跟外公外婆和姨婆們一起去爬山。爬完山,外婆拿了顆棗子給我,我咬了一口覺得不想吃,腦子轉了一圈,暗自分析著大人的食量和揣測最有可能被拒絕的原因,最後問出一句:「姨婆你敢吃我的口水嗎?」
大人們被我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點懵,還是很快的回覆我:『敢阿!』
「那這個給你!」我遞出手中咬過的棗子,姨婆突然理解我那突如其來的發問是什麼原因,姨婆們哄堂大笑,笑聲勾起了外公外婆的好奇心,問姨婆們在笑什麼?姨婆重述了一次剛剛發生的事,大人們覺得我這小孩很奇妙,眾人又笑了一輪。這件事直到現在還會被翻出來笑,如果不是因為大人們笑得讓我不明所以,我大概也不會察覺自己哪裡和別人不一樣,簡單說,算是個能輕易做到異常懂事的人。
只是高敏、共感這些buff的疊加並沒有讓我的童年安然無恙,反而如同悲劇一般。以前在乎成績的年代,沒有人在乎這些個人特質與能力,與成績無關的都只會被當成需要自己克服的個人問題。
有時我也無法分辨自己是不是哪裡和別人不同,拿到新毛巾會覺得用起來滑滑的不舒服,要洗過很多遍,甚至用熱水燙一燙我才會覺得用起來比較舒服。結果因為用熱水燙毛巾,被接在我後面洗澡的家人解讀成我想要害他燙傷,不然為什麼只有我覺得新毛巾滑滑的,其他人都沒有這問題?家人只覺得我是故意。有次路過姊姊的水瓶,餘光瞄到本來應該是透明的水裡有不屬於那邊該出現的顏色與物體,定睛一看,發現是水瓶裡有蜈蚣。我趕緊告訴家人們這件事,說我發現姊姊的水瓶裡有蜈蚣,沒想到的是,家人問我:「為什麼別人都沒發現,就只有你看到?是不是你放進去的?」
我很震驚:『我會怕蜈蚣,是要怎麼放?』
「那水瓶有瓶蓋,不是你放進去的,那蜈蚣怎麼會在裡面?」
『不信就算了。』
誤解和否定充斥在我的世界裡,總覺得偽裝自己是我唯一能好好生存下去的方式。每個階段我都在安慰自己:「沒國小快要讀完了,國中是新開始。」到了國中又是新一輪地獄,我還是安慰自己:「國中就三年,撐過去就好了。」日復一日,直到離開學校,我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倒數,生活像極了無期徒刑,剩下無邊無際的痛苦。出社會哪有可以倒數的階段?能倒數的只有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還要撐多久?
無邊無際的痛苦與麻木,促使我開始透過閱讀,我想找答案,關於自己的答案,想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猶如詛咒般的能力到底可以幹嘛?別人說是天賦,我卻只因為這些能力覺得生活黯淡無光。翻閱心理勵志、宗教命理穿插著商業理財和文學小說,想透過各種方式,只為了替自己尋覓條活路,但最能得到的答案,總結一句就是:「路是靠自己走出來的」。 我開始一遍又一遍的自我療癒,一邊自我探索。一位恩人留下的叮囑:「好好生活」是我唯一的目標。一晃眼,就走到了今天。
如果你問我,那些曾讓我生不如死的能力,比如說共情這東西,是詛咒還是天賦? :當自己無法駕馭自己的能力時,是詛咒;當自己能使用這些工具後,是天賦。
熬過了生無可戀的青春,也許該慶幸只是彷彿虛度了青春,但那也只是我的前半生,能為現在的我提供足夠的養分。 踏實的「好好生活」,也許這過程會有些坎坷和許多掙扎,終究是讓我找回健康、真實的自己。從今往後的,我的天賦是我的工具,我才是自己人生的主宰者。
高敏和共感還帶著特殊體質,這些都已經無法影響我好好生活,最多只是像一種提醒,提醒我需要遠離什麼或是需要好好休息與自我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