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桑〉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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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有勞村長了。」


  「不勞不勞,能請到先生是村裡的福氣,還請先生多多擔待。」


  張籍向眼前的老者拱手致謝,可老者並不識禮數,只是見書生拱手好似相當隆重,便也照著書生的模樣依樣畫葫蘆。雖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然而老者舉止間的純樸與真誠,卻反因這稍嫌笨拙的舉動而盡顯無遺。


  待老者離開,張籍走回床邊,坐在床沿打量四周。三丈見方的屋內,空間其實還挺大,但除了張籍身下這張床,所見全是一捆又一捆、尚未劈成薪柴的木頭,想來此處原應是個柴房,如今稍作拾掇後借給張籍歇腳,舒適雖稱不上,但也比露宿荒野要強。


  今早張籍神清氣爽地起床之後,便在桑桑的指引下來到了這個小村莊,在和老村長交涉過後,他以替村中孩童啟蒙為代價而得以在這柴房住上一月,甚至包衣包食。


  小村久在山中,甚少與外界聯繫,路過的旅人雖不是沒有,然而大多數都會選擇走那三五里開外的官道,基本不會經過這小村莊。正因如此,此處村民相對遺世獨立,大多無甚心機,面對爾偶來之的客人,抱持的態度也都是好奇居多,更何況一身正氣、人模人樣的張籍本就有親和力的加成,很容易便能取得村民們的信任,書生的身分更是令老村長恨不得將張籍一輩子給留在村裡。


  張籍在床上坐了會,思忖著自己這頗為奇妙的經歷。起初,他還有些興奮,畢竟哪個書生沒有個先生夢?無論是看著莘莘學子遍滿天下,又或者是導人向善積累無上功德,都能從中獲得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可後來他又陷入自我懷疑,自己都還在考取功名的路上,何德何能得以成為他們的啟蒙導師?人與妖的差別如此之大,自己又該如何跨越這道鴻溝?經歷了好一番思想掙扎後,張籍雖仍惴惴,但卻不再惶恐,教得來,那就傾囊相授;教不來,那就再替他們找一位更好的老師便是,自己只要問心無愧就行。


  走出柴房,張籍在村中四處溜搭,遇見村民便上前攀談,讓自己對村中環境與村民的思想、習慣有一些基本的認知,否則屆時鬧出笑話事小,若是誤人子弟可就嚴重了。


  聊著逛著,日已西斜,注意到天色將晚的張籍匆匆奔回柴房,背了自己的大書箱便往村外趕,推託沿路村民們留他吃晚飯的熱情邀約,加快腳程,來到昨晚睡了一宿的大桑樹下。


  「哼,還以為你這臭書簍子反悔不來了呢!」


  一道嗔語從樹梢傳來,張籍抬頭便見桑桑正在樹梢捧著玉蠶,晃著小腳,臉上倒是沒多少怒容。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已答應桑桑姑娘的請求,小生自是言出必行。」張籍抱拳回道。


  「行了行了,別在那文謅謅的,時間寶貴,咱快開始吧。」桑桑帶著玉蠶從樹梢上飄然而落,宛若天仙;玉蠶在桑桑手中極力抗拒掙扎,宛若囚徒。


  「那麼,請桑桑姑娘和玉蠶就座,今日我們就從《千字文》開始學習。『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崑崗……』」張籍點點頭,隨後便進入了講經模式,語速飛快,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桑桑知道張籍大概率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但她沒想到張籍這麼不拖泥帶水,居然只說了一句「就座」便開始講課,這一手殺得她措手不及;一旁的玉蠶就更不用說了,雲裡霧裡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張籍今天開口說話和昨晚親切的形象完全不同,帶給了它莫大的壓力,規律的音節更是令它頭昏腦脹,意識逐漸模糊。


  「停停停停!書是這麼教的嗎?」眼見身旁的玉蠶快要陷入昏迷,自己也瀕臨入睡,可張籍依然沒有要停下誦念的意思,令桑桑心中警鈴大作,遂趕緊出聲提醒,否則今日她大概就要交代在這了。


  「應該……是吧?」早已將《千字文》念過半的張籍,聽見桑桑的求救信號後心中滿是納悶,他還覺得自己進度不錯,教得很快呢,這麼快就半篇了,但看到玉蠶半死不活的模樣和桑桑凌亂的表情,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成為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那年,他才剛十五;台上,先生已五十;他聽,他講;他一直聽,他一直講;他都睡了,他還在講……


  「肯定不是啊!」桑桑大驚失色。


  「我們是妖啊,這什麼千什麼文的,壓根就不認識,如何學習?」


  「嗯,桑桑姑娘所言在理。」


  「況且我倆沒經驗,這種講學方式是否不太妥當?」


  「嗯,有理。」


  「你看小蟲子看起來這麼痛苦,你忍心嗎?」


  「是啊!豈有此理!」


  「那麼依桑桑姑娘之見,該當如何呢?」張籍虛心求教。


  「首先吶,」見張籍還聽得進去,桑桑不禁鬆了口氣,「怎麼說我們也算初相識,難道不應該先熟悉彼此嗎?」其實桑桑也不知道該當如何,但直覺告訴她,小蟲子的前途雖重要,但兩人的命也很重要,沒了命哪來的前途?是以她隨口胡謅了一個方向,打算以談天的方式先把今天蒙混過去。


  哪知張籍聞言陷入了沉思,隨即雙手一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是啊!我明知人妖有別,卻不先了解差異何在便貿然行事,當真錯得離譜!得虧桑桑姑娘機敏,否則誤了姑娘和玉蠶,我有何顏面面對先賢?桑桑姑娘且暢所欲言,小生已經悟了,必當痛改前非、聽取建言!」


  「是、是也沒這麼嚴重……」被臭書簍子這麼一說,連桑桑自己都快相信自己是什麼聖賢名師了,好在她對自己的認識還是很充分的,很快就從被奉承的喜悅中抽離。但現在張籍以崇拜與敬重的眼神看著她,等待她發表高見,此情此景頗有點騎虎難下的味道,可一想到方才張籍彷彿化身天道般、冰冷無情地誦唸講經,哪怕是硬著頭皮她也得開口。


  「不如……」桑桑左思右想,忽然靈光一閃,「先從取名開始吧!」


  「取名?」任張籍腦迴路再特別,此刻也是滿臉狐疑,他實在想不通取名和現在的局面有何關聯。


  「是啊!」桑桑神采飛揚,與方才判若兩人,「你們人屬生來就有父母替你們取名,我們妖屬可沒有。名者,三世之基也,有了名字,才算是在這世間留下了根基,令真靈得以寄存名中,就連閻王手中的生死簿也得以萬物之名為準,否則他老人家大手一揮、抹了一行『桑樹精』,難道世上所有桑樹精都得去地府報到不成?所以想彼此熟悉,不也至少得先知道彼此的名字嗎?而沒有名字,那還不得先取名嘛!」桑桑越說就越被自己說服,取名這麼鄭重的事少說也得三五天,屆時她再用這三五天想一個方案出來還不是綽綽有餘?難道自己真是天縱奇才?


  「有道理。」張籍摸著下巴,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將目光轉向玉蠶,上下打量,見其通體晶瑩剔透,彷若琉璃;身中光華輪轉、溢彩流光,超凡脫俗。張籍盯了好一會,盯得玉蠶都有些窘迫了,這才緩緩開口:「不若就叫牠『重華』吧!重者,復、層疊也;華者,光輝、光彩也。小生見玉蠶身中具五色華光,想必是身蘊五行,懷大道以養身;華光流轉,層疊往復,故小生以形寓意,以意托形,起名『重華』!」


  玉蠶聞言先是一楞,隨即立起上半身,身前一對對足瘋狂互擊,想來大概是在拍手,表示高興、興奮之意;而一旁的桑桑則是越聽嘴越張,最後下巴都要掉了,聽完還忘了闔上,一來是驚的,這名取得也太好,連她都想一同拍手慶祝;二來還是驚的,桑桑轉頭,天邊的夕陽還在,都還沒沉呢,這就想到名字了?說好的三五天呢?


  張籍對自己起的名字和兩人的反應非常滿意,開口又是驚人之語:「桑桑姑娘、重華,既然名字有了,我們就繼續講課吧!這次我念慢點,你倆肯定跟得上,『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且慢!」此刻桑桑的思緒瘋狂轉動,思維被無限拉長,身周的景象變得異常緩慢。在桑桑眼中,聞言的張籍正以一個非常緩慢的速度轉過頭來,樣子有些滑稽。她很想笑,但她得忍住,她必須在張籍轉過頭前想出解決當前困境的方法。


  「我、我還沒取名呢!」她豁出去了。


  「啊?」張籍的大腦再次延宕,「這……桑桑姑娘不就叫做桑桑姑娘嗎?」


  「啊這……那是我初生靈智時替自己取的,頂多算個小名……不對,什麼桑桑姑娘?我叫桑桑!」


  「啊,抱歉,桑桑姑娘,叫順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所以桑桑姑娘想再起個名字?」


  「對對對,最好要像小蟲子……不不,要像重華那樣,寓意深遠、飽含真意、傳唱千古、淵遠流長的名字!」哈!小蟲子天生不凡,你靈光乍現反手掏個名字也就罷了,她一介小小桑樹精,也沒什麼特殊之處,怎麼也得三五天了吧!


  只見張籍果然眉頭深鎖,獨自沉吟,時不時便低頭瞧瞧土壤、抬頭看看夕陽,好似真的陷入了困境;而桑桑見狀,便打蛇隨棍上,「呆頭書……咳,張籍啊,一時半會想不出來也沒關係的,慢慢、慢慢來哈,不急不急。」


  正當桑桑美滋滋地捧起小蟲子,正要坐下時,張籍卻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桑桑姑娘應該……有些沮喪吧?」


  「嗯?此話怎講?」


  「我雖不懂修練,卻也知重華不凡。依桑桑姑娘所言,重華尚未開始修練,未來已無可限量,著實天賦異稟;而桑桑姑娘已修練了好些時日,卻仍有些迷茫,擔憂前途未卜,在桑桑姑娘替重華未來的成就高興之餘,是否多少也有些沮喪之心?」


  桑桑沉默,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不明白,為何眼前這個人看得出來自己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


  她修煉了百餘載,至今依然實力低微,見到重華的天賦如此卓絕,說不沮喪那肯定是騙人的,然而她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好似什麼善妒、見不得別人好的壞蛋,因此總把這個念頭摁在心底,不免在心中生了一個小小芥蒂。


  重華爬到桑桑肩上,親暱地蹭了蹭桑桑的臉頰。


  張籍看向天空,開口道:「重華就如那朝陽,冉冉上升,光芒萬丈;而這夕日就如同桑桑姑娘,餘暉猶在,可卻暮靄沉沉。」桑桑聽完也抬頭看向夕陽,覺得自己也如這將沉之日一般無望。


  「可話又說回來,」張籍伸手一指,示意桑桑一同看去,「即便是這夕日,餘暉依舊璀璨,漫天晚霞因其而生,美不勝收。」桑桑放眼望去,紅霞漫天,大片大片的晚霞一路延伸到視線的盡頭,當真是美不勝收。


  「雖無光芒萬丈,卻有餘暉煌煌,是以桑桑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小生斗膽借用先賢詩句,以詩抒懷,寄懷於情,替桑桑姑娘取名『晚桑』!不過『晚』字不吉利,不適合桑桑姑娘,咱們借個音,改一『菀』字,名作『菀桑』,菀者,草木茂盛貌,祝桑桑姑娘日漸精進,早日得道!」


  一旁的重華在張籍說完後,那拍手、擊掌聲就沒停過,也不知牠累不累;而桑桑這時卻呆若木雞。若說桑桑方才多少還覺得這呆頭書生替小蟲子取名只是僥倖、湊巧,那此刻她就真是心服口服了。張籍是真的在替他們著想,並且花了許多心思、加了許多巧思,看來張籍也不是真的這麼呆嘛。


  豈料張籍還沒說完,接著道:「既已有名,不如也把姓給安一安吧!既然桑桑姑娘的本體乃一桑樹,便取『木』為姓;而重華受桑桑姑娘照拂,亦屬同源,因此,一喚『木菀桑』,一喚『木重華』,這樣可好?」


  可好?當然好,哪能不好!桑桑訥訥點頭,連聲道謝。


  「另外啊……」張籍露出狡黠的笑容,「雙木成林,家和萬事興,祝兩位早生貴子、子孫滿堂!」


  重華一頭霧水,頭歪歪正在思考的樣子相當可愛;桑桑一開始也似懂非懂,不過她好歹也多活了些歲月,再加上張籍此時特別惹揍的樣子,她很快便聽懂話中之意,再次感嘆張籍文采的同時卻也羞憤難當,幾抹酡紅霎時爬滿姑娘的臉頰。


  張籍放聲大笑,笑聲在黃昏下放肆迴盪;重華仍舊不懂,只覺此情此景很是歡樂,在一旁手舞足蹈;桑桑揮起小拳拳,作勢欲令張籍也在土裡生根;而臉上那令她火燒火燎的緋紅,正如天上那火燒般的晚霞,醉人亦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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