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告訴本王你叫甚麼名字?」
蟻虎已經不記得最後一次被人這樣抱在懷裡是甚麼時候了。
仿扎克問他的名字,他雖然想先請示過蟹虎,但自己卻無法把視線從眼前這個溫熱的笑容上移開,下意識地回答了:「蟻......」說罷立即雙手掩口,像做錯事似的朝蟹虎看去。
誰料蟹虎一家此時早已走遠,鰻狼卻剛好經過,當下與他對上了眼,厭惡地瞪了過來,嚇得蟻虎急急低下頭去。
鰻狼啐道:「他媽的跟這不吉利的東西對上眼了,今晚賭錢一定又要輸清光。」離開前又對仿扎克丟下一句:「這東西也只有你想抱了。」
太風的七皇子解室叱看著正在離去的宓羅人,對仿扎克說:「父皇,他們對他的態度都非常不友善。」
仿扎克不以為然,抱著蟻虎在一旁的空地上坐了下來。
身旁的侍從來不及在地上鋪上錦布,正嚇得六神無主地佇在原地,另一個皇子說話了:「父皇,地上可髒呢,請讓下人把錦布鋪上,墊著坐吧。」
仿扎克只是擺擺手拒絕了,他忙著整理蟻虎亂糟糟的長髮,一邊說道:「真難為你了孩子......」
蟻虎掩面的頭髮被撥起,露出一張粉撲撲的小臉蛋,眨著鏡鴉獨有的綠眼睛,清澈如水,十分惹人憐愛。
仿扎克驚喜道:「喲!長得真漂亮,長大後就嫁到我們其中一個皇子的宮裡來吧,哈哈哈。」
「我是男生,我不嫁人!」蟻虎脹紅了小臉,不自覺地提高了聲線。
仿扎克笑道:「哦,原來你是男孩子,真是抱歉,你長得太俊了些。呵呵呵!」
蟻虎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伯伯,心想:他真的很愛笑啊。
「叱兒,你過來。」
仿扎克招手讓解室叱坐了過來,他將蟻虎的手和解室叱的手握在了一起,道:「好孩子,這是我們七皇子解室叱。你們同為西荒奇種的新血種,肩負著的可是我們奇種的大未來,日後可要互相扶持啊。」
十九歲的解室叱以堅定的眼神回應:「兒臣知道。」而蟻虎則一臉似懂非懂地看了看仿扎克,又轉頭望向解室叱,依然眨動著圓滾滾的大眼睛。
仿扎克溫柔地撫著蟻虎的頭髮,問道:「好孩子,剛才你說你叫蟻,對吧?你父親可有幫你冠族姓?」
見蟻虎點點頭,仿扎克滿意地笑道:「本王有好幾個宓羅的朋友都叫蟻。」
蟻虎又點點頭,小聲的回答:「我們是故意取小生物的名字,愈小愈好,所以『蟻』是我們族裡最常見的名字。」
「聽說......好像是為了不被神明找到,才取小生物的名字,當真是可笑之極。」剛才那個要讓下人鋪錦布的皇子又說話了,此人是太風的重皇子埂思愎。
「重皇子」即太風的儲君,他比解室叱年長八歲,一張臉看上去卻仍十分稚氣,一派人畜無害的樣子。
因為太風是無神論者,對於神鬼之說一概嗤之以鼻。然而,作為太風的重皇子,在別人的地方說出這樣的話,未免有失禮儀。
仿扎克聽後臉色一沉,道:「愎兒,你這是身為太風重皇子應有的態度嗎?」
埂思愎察覺到父親的不悅,連忙行了一個禮以示歉意。仿扎克這才放寬眉頭,重展笑顏,讓埂思愎也坐到旁邊。
這次僕人眼明手快地搶先鋪好了錦布,卻被埂思愎訓斥了幾句:「父皇與皇弟都沒有坐在錦布之上,何故你卻鋪了給我?這不符合禮儀,撤下吧。」
仿扎克捋著鬍子滿意地點點頭:「行事謙遜,處事合乎禮儀,這才是一個未來君主應有的態度。」又向蟻虎介紹道:「蟻,這是我們太風的重皇子埂思愎,叱兒日後會全力輔助愎兒管理太風,你們要多多認識。」
年幼的蟻虎不明白仿扎克為何要對自己說這些話。
太風一行人臨走前,仿扎克還特意約定日後再來探望他。可不久之後戰爭爆發,及至後來宓羅虎氏遭受到鏡鴉的突襲,他們也就再沒有見面的機會。
此時崖下有一騎兵策馬喊道:「皇將有令,六軍以下今晚就地紮營,明早準備攻城。」
蟻虎看到聯軍的大隊逐漸停下,開始在原地紮營。他鬼鬼祟祟地溜到崖下,瞥見了太風的旗幟,上面飄揚著一隻隻展翅的黑色蝙蝠。
而在那人影幢幢之間有一個身影勾住了他的視線——「解室叱!」蟻虎差點就喊了出來。
時隔多年,解室叱不但蓄起了鬍子,服飾外貌也大有改變,可一旦站在他的兄弟裡面,蟻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你們同為西荒奇種的新血種,肩負著的可是我們奇種的大未來,日後可要互相扶持啊。」仿扎克的聲線從遙遠的過去傳來,這種故人重逢的感覺令他特感格外親切。
就在他下定決心踏入解室叱所在的營地之際,他猛然回頭,望向了剛才下來的那座小山。
「別啊......」不帶片刻的猶豫,他頭也不回地朝來時的山裡直奔而去,沿途疾跑如飛,半刻也沒有慢下來。
他嗅到了鏡鴉錢的血味——十分的濃烈!
這種濃烈的血味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就在附近,二是對方大量失血,因此即便相隔千里,血的味道依然強烈。
隨著越跑越遠,卻仍然看不見血味的源頭,蟻虎的心情愈發沉重。儘管心裡不願意去承認,但一個人若流了這麼多血,恐怕已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