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的秋天總是帶著些許潮濕與鹹味,來自東海的風緩緩吹過鹿城的街巷,將鹽與魚的味道帶進老街。這裡有個人,人稱「大牛吞」,本名許牛吞。
牛吞身材魁梧,膀闊腰圓,雙手如蒲扇,卻一雙眼細長如刀,透著股狠勁。他不是個普通的溫州人,因為他做著最不普通的買賣——古玩與走私。
老溫州人都知道,五馬街的巷子深處有間不起眼的小鋪子,掛著塊半新不舊的木匾,寫著「牛記古玩」。鋪子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古董,有的是從溫州本地的舊宅裡挖出來的,有的卻是從不知哪裡漂來的舊物。外人看不出名堂,只有行家才知,這裡藏著貨真價實的寶物。
可牛吞不是個愛財如命的人,他愛的,是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財,對他而言,只是通往權力的門票。據說牛吞當年光腳起家,靠著一口能說會道的溫州話,把幾個外地來做生意的倒爺說得服服貼貼,慢慢混出點名聲來。可真正讓他坐穩地位的,是一件事。
那是十年前的事。那年東海颳起了罕見的颱風,海邊的碼頭被掀翻,幾艘外地船隻也跟著失事。有艘來自福建的貨船,據說載著批從南洋帶回來的寶物,卻沉在了鹿西島外的暗礁旁。那晚,牛吞消失了三天三夜,等他回來時,帶回了一只滿是藤壺和海藻的木箱。
沒人知道那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只知道從那之後,牛吞在五馬街的地位無人能撼動。
但牛吞這號人,越是風光,敵人也越多。尤其是北方來的一個叫「黑背」的漢子,聽說在天津衛混過碼頭,手底下養著幾個狠角色。他盯上了牛吞的貨,也盯上了他的命。
那天夜裡,牛吞剛從黃岩回來,剛踏進鋪子,燈還沒點亮,冷不防一把匕首便朝他腰間刺來。牛吞身子一側,順勢抓起桌上的紫砂壺,猛地砸在來人的頭上。血濺在滿牆的老畫上,像是一朵盛開的牡丹。
來人倒下了,可牛吞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幾日後,牛吞請來了溫州城裡幾個頭面人物——做布料生意的張三爺,開錢莊的李大福,還有那個只出現在夜裡的「細面阿七」。牛吞笑著敬酒,說:“溫州的水,該讓它清點了。”
誰都知道,這是要動黑背了。
半個月後,黑背消失了。有人說他逃回了北方,也有人說他沉在了甌江底。但從那以後,五馬街再也沒人敢挑釁牛吞。
牛吞還是每天坐在鋪子裡,慢條斯理地泡著鐵觀音,盤著那只舊核桃。他看似安靜,卻像頭藏在陰影裡的猛獸,隨時準備撕碎對手。
溫州的風還在吹,街巷還是那樣擁擠,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座城裡,最不能惹的,就是那個名叫「大牛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