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爾孝和阿毅的纏鬥,阿毅彷彿要將他碎屍萬段的仇恨發洩。朝爾孝的屍體浸泡在海水數十天後浮起,那被啃食得千瘡百孔的浮腫肉體帶著鹹味。朝氏企業的總裁如此的下場,在電視媒體上連續報導了好多天,直到人們都快忘了這件事情。因為許多線索已遭破壞,警方將死因歸咎於仇家報仇。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至於阿毅,他是生是死,我完全沒有消息。原本想問問奎先生,可他似乎洞察我的意思,他僅淡淡的說著他達成了他的心願,他即使死了也毫無遺憾。
我坐在病床上,看著西下的落日。為什麼奎先生說的這些話,讓我淚流不止,是否黃金般的晚霞太美,讓人過分感動,或抑發現了自己的遺憾……
政源來探望我,他一副受驚的樣子。抓著我的手,說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貼著他的手背,微笑的說著沒事了,不用擔心。他的朋友力添在政源第二次來探訪時順道過來。或許歷劫歸來,對於力添之前的間隙,倒是看得很開。力添開口閉口的話題仍圍繞在之前的方向,這間醫院的醫生護士是否已經知道我身體上的缺陷。這答案我沒有問,奎先生也要我別擔心。我並沒有擔心這事情。
政源說他請了一段長假,說要來照顧我,直到我雙腿復健可以行走為止。
「你未免也請太長的假了吧……」
「沒關係。連力添都覺得我應該請假來照顧你。」他望了身後的力添。他點點頭。「這時候政源不來照顧你,太說不過去了。」我尷尬的回應。
其實奎先生在就可以了,可是政源仍執意要過來醫院照料我。而奎先生也樂得放下這邊照顧我的工作,專心處理合併朝氏企業的工作。原本朝爾孝極力要吃掉我的財產,最後反倒變成增加了我的財富。我害怕這日益增加的錢財,是不是有更大的災難在後面等著我。
政源在身邊照顧我的日子,也多虧他,陪了我度過病房裡枯燥乏味的生活。我們有時候看著電視談論新聞,有時他帶了些書,我們閱讀後分享著心得。有時他推著坐輪椅的我下樓到醫院的外面走走。因為他清楚我的過去、我發生過的事情還有我的身體,解除了一些不必要的外人尷尬。
直到那天,身體意外的出血,意外的想起了蘿。蘿呢?她好嗎?她在哪?我不顧出血的身體,摔倒在馬桶邊,身體顫抖,身體回憶了亡命夜。倒在廁所地板上,門外的政源緊張的問發生了何事,他敲著門,他開了門。他驚慌的將我扶起,我抓著他衣角,斷斷續續的說著我要找蘿,我要找她。
他回著:「我幫你去找她,我幫你去找她……」他幫我清理乾淨身體後,將我安穩的放在病床上,蓋好了棉被。
「幫我找她,拜託你。」我拉著他的手。他慌著的眼睛望著我。
「你好好休息,我會去找她,帶她來看你。」政源離開後,才感覺到自己宛若廢人,無法動彈的雙腿,要修養到何時,何時才可以像以前一樣行走。空盪的房間僅剩自己的呼吸,是塊被隔離的世界,只有我一個人沉受這份孤寂。是我害怕去面對,害怕蘿一個轉身離開。她現在可安好,我想見她。
獨自面對黑夜白天的轉換,病房進出值班的醫生護士。想見的人不出現,所以重複的進食、闔眼、復健、醒來,生活上的動作成了習慣。等待,變成了習慣外唯一的要事。蘿現在可否安好,長髮是否剪短了、嘴唇是否紅潤、人平安嗎?從目睹她被刺傷後,僅在朝爾孝口中知道她流產了。虛弱的身子是否變得衰弱,有沒有好好調養,是否走出流失了自己骨肉的痛。等待,等待著政源帶來好消息。等待。
回憶成了這間房間裡的呼吸,一點一滴在過去裡尋求支撐的力量。直到她的出現。那個午後太陽直射,她意外的走進這間房間,微張的雙眼以為仍在夢中。她走進我,拉起了我的雙手,她手心裡的溫度讓我知道她真的來了。她紅了雙眼。「是我害了你……」
摸著她的髮。「這不關你的事啊。」「就算跟你有關,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政源在門外,使了眼神,他一副得意的樣子,他說著不打擾我們。我微笑的說聲謝謝。
「我聽了政源說了你的事……」我好奇的看著她,想知道政源和她說了什麼。
「你的腳現在可以走路了嗎?」她問著。我搖搖頭。「還在復健中,現在行走還是太吃力了……」
「你呢?」我意思著她的身體狀況。「我很好,調養了段時間。」看著她蒼白的膚色,我知道苦了她。緊握的雙手,是否意味著幸福已經離我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