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會
自古以來，真實的人生總是無法像童話般美好，那如果一開始就注定出局，我想選擇的不只是這樣的相處，能不能就這樣，一期一會，然後錯過成為路人？
今年夏天，鳳凰花依舊盛開，畢業的學生們步入人生下一個階段，抱著怎樣的心情？兩年前的我，也是如此面對即將進入社會，我十分恐慌，不像多數人已經找好工作，看著一位又一位同學開始展翅，而我仍舊沒有翅膀的站在原地。
「早知道就提早準備了！」又是一個早知道，我的人生就是充滿早知道，早知道多讀點書，早知道怎樣又怎樣，但從來沒有實踐過，我就是這樣的廢柴，沒有遠見的站在原地，沒有人矚目，更別說是期待。
好不容易最後找到一份工作，雖然談不上輕鬆，但十分穩定，對於我而言這樣在好不過，就這樣默默無聞的走完一生，或許娶個妻，也或許一個人度過，反正我怎樣都沒差，就這樣混混的就好。
如今工作也兩年，說要上軌道嘛，也差不多都學會了，每天早上九點進公司，晚上六七點左右回到家，陪著貓咪看著電視，度過這樣頹廢每一天，沒有色彩的黑白。
那些所謂童話故事的王子，總是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有著城堡與爵位，即使不讀書也有專業的教師，或許無法成為天才，但也不會只是個庸才，最後在娶個公主，人生順遂的傳給下一代。
黑白的人生，就這樣在那次，我產生了轉變，說真的我也不懂，但那相遇我總是忘不了，那洗髮精的味道，圍繞在身旁的清香，簡短的相遇，卻如同毒品般讓我無法忘懷。
「你們幾個在做什麼！」看到一位女子被一群小混混圍住，平常的我早就離開，萬一被打怎麼辦？膽小的我總是忽略，這次不清楚哪跟筋不對勁，居然上前解圍。
「干你什麼事？」小混混們這點就跟每個小說都一樣，總是這樣的台詞，然後就會開始群起圍毆我，一般故事都這樣發展的。
「警察先生，就是這裡！」我利用丹田發出平時所沒有的音量，聲音迴旋在巷口中，那群識趣的傢伙很快就鳥獸散，等到他們發現這只是謊言時，我早已拉著那女孩逃跑。
沒錯，故事就這樣簡單，沒有多少詳細的細節可以贅述，簡單的連篇故事都無法寫出，事後我們交換連絡資料，然後我被約出來答謝了一番，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我以為我可以離開黑白的生活。
工作仍舊一成不變，生活沒有多少改變，唯一多的就是偶爾的聚會，我們不是情侶，我總是聽你說著許多事情，工作家人朋友，我扮演著一個很好的旁聽者，在那假日午後的咖啡館，我們貢獻了多少金錢，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對談中，咖啡也一杯又一杯的增加。
但生活怎麼可能真的什麼巨大變化都不會有？ 我工作突然發生巨大的危機，我苦撐著所有，最終卻以失敗收場，別人錯誤成為我的黑鍋，然後暗淡的離開職場，那次，我沒有去聚會，一個人在套房裡喝著悶酒，連貓咪的撒嬌我都沒有理會，就這樣通霄喝到天亮，沒有醉意也沒有希望，在這社會中沒有收入等於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下次聚會什麼時候，看著存摺的數字逐漸消失，心中的大石頭從沒有放下，最後我進入了服務業，開始打零工的生活。 我不敢再去聚會，人生從黑白變成一次元，只剩下線狀的生活，沒有重心，貓咪也送人，沒有電視，已經不在去觀看，用那不多的收入，開始著每天喝酒然後睡死，之後上班的生活模式。
會不會就這樣在耍廢的生活中度過那漫長人生？我沒去思考這些問題，對我而言什麼都沒差了。
那天如同往常般的收銀，擠出微笑的面對客人，生活更加單調沒有色彩，又是她，我結完帳抬起頭，一看到的是熟悉面孔，多少個月沒看到？亦或多少年？ 我連謝謝都說不出口，倉皇的把商品交給她，然後就轉身拍一下新人的肩膀，就這樣逃進辦公室裡，直到下班時間為止。
她用什麼眼光看著我，或是她根本沒有認出是我？那不修邊幅的外表，只剩下邋遢的鬍渣與騷亂的頭髮，誰也想不過我曾經是個看起來還算正經的上班族吧。
離開店裡，熟悉的開門聲，才剛踏出去，又看到那熟悉身影，她朝著我揮手，然後在塑膠袋裡翻找什麼，沒多久就朝我丟向一瓶啤酒。
多久沒見面？我們漫步在公園裡，最後坐在長椅上，沒有說什麼話，場面尷尬的跟什麼一樣，我恨不得逃離這樣的畫面裡，卻發現雙腳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今晚的啤酒特別苦澀。
她一樣說了很多，我也只是一個人靜靜的聽著，時而附會有時苦笑，似乎沒有發現我的尷尬，自顧著就跟往昔一樣，沒有變化。
仍舊沒有忘記那洗髮精的味道，最後她約了我下次的見面，我頷首答應沒有多說什麼，從那之後又開始跟過去一樣，生活也逐漸回歸了正常。
她總是那麼溫柔的看著我，雖然一直以來都自顧自在說話，卻願意陪在我身邊，訴說著自己的事情，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親近感，讓我想要伸手去摟住那瘦弱肩膀。
打工，結束了，我再次出發找到另一份工作，或許沒有以前穩定與優渥，至少這次從零開始，我們之間的關係也都跟以前一樣，好朋友之間的對話，從沒有中止，不知道會持續到多小，但那窩囊的我在這現狀之中，已經十分靦腆。
我就是這樣廢柴而不敢突破，還在那邊漫步不前，看著人家的翅膀飛在天空上，而我只是注視著，連飛的想法都沒有出現。
然而這次我突然想飛了，或許是酒後的壯膽，膽小的我本來都只敢在感情中扮演被動角色，或許又像當初一樣哪跟筋不對，我鼓起勇氣發出一封告白的簡訊，說著她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不好，也一直有人喜歡著她，把所有想說的事情都打出去，按下無數次的傳送，讓自己沒有後悔與退路。
酒精的發酵下，在那深夜中我等不及回應就先睡著，隔天一早也沒有任何回覆，直到下班之後才知道許多的事情。 並沒有像一般愛情故事般老套的車禍情結，也沒有八點檔的重病癌症劇情，簡簡單單的回覆，如同那一開始就說好的一樣，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她也是在等到另一位人而已，我們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機會，依舊是朋友，關係也就只到這裡，不會在前進，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參與遊戲的資格，只是個旁觀的玩家。
剛長出來的翅膀，如同秋天落葉凋零，我無法飛翔去讓人高空，在剛要起飛的瞬間就墜落，然後不需要在去飛翔。 生活沒有變化，包含每次的聚會，我仍舊是個旁聽者，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從不失誤，從那天開始我就知曉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公主總在等待王子，騎士總是在一旁守護，故事都是這樣演的，而我就是那騎士，既然不能飛翔，那就騎上馬吧，在我能移動的範圍，扮演好自己，如同她在等待，我也是等待著，等那不存在的機率，即使這樣我也滿足了。
一期，一會，那一生中我們相遇的時間，早就超過一會，在這人生中，或許沒有早知道，也沒有如果，我所選擇的就是這樣的道路。 或許每晚的自責與後悔，也曾經想過如果真的只有一會，那或許我們早在那時候，相遇的瞬間就曾為路人，一個被小混混糾纏的社會新鮮人，還有一個路過上班族，就這樣人生沒有交集，對看一眼然後錯過。
王子何時會出現，我們不清楚，現在的狀態，就這樣持續下去，或許就這樣永遠的到老，那何嘗不也是一種與子偕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