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形狀是最重要的

「有差嗎？」

「形狀是最重要的。」

還是不明白，歸納她的說法猜想這還是有某種訣竅的，但我相信天份仍是最主要因素。

「對，最重要的是外表。」

「俊成的嘴巴偷吃奶油了？」

「這是藥，阿昔洛韋，前幾天都一直熬夜，嘴邊就冒出來皰疹了。」

「髒。」

「很多人都會有的。」

「我就沒有。」

無言以對，但第一型單純皰疹病毒在人類現代社會中流行病學盛行率低估也有七成到九成，也就是幾乎每個人都受到感染，問題只在發不發作、有沒有症狀表現。

「為什麼開車來？」她問。

「想超越自己。」

「蠢爆了在講什麼。」

出現新的罵人方法，不知道是她的罵人方式精進，或是我的白癡在她心中又提升一個等級。

「對了，妳是不是變胖了？」

「是誰告訴俊成的？」

「看出來的，體積變大的感覺。」

「嗯，懷孕了。」

以她目前的年紀懷孕，從醫學或生物學上來看是好的，生育出健康後代的機率比較大，但從社會結構來看就不一定。

想到關於懷孕，就有種忘記什麼重要事情的不踏實感覺，但怎麼想都理不出究竟腦袋裡的哪一塊空掉了。

「誰的？」

「俊成的。」

不合理，不切實，我跟小護士已經十個月沒碰面，沒理由能讓她懷上孩子而且是妊娠初期，但腦袋已經壞掉的我心裡那不踏實感該怎麼解釋？該不會忘掉的就是這個？

「可是，我好像什麼都沒對妳做，應該不會讓妳懷孕。」

「傻了，怎麼可能真的懷孕。」她說。

鬆一口氣但腳還麻著，年紀大了真經不太起這種玩笑。

或許是白色毛線上衣的關係，毛茸茸地，身體看起來蓬鬆些造成豐滿的錯覺。

「妳怎麼在這裡？」

「來這裡做什麼？俊成不像是會陶冶性情遊山玩水的人。」

她似乎暫時不打算告訴我出現在這高山上的原因，所以只好先告訴她來到這裡主要是為假公濟私，裝作樂於代替優秀菁英參與一場會議藉以探究一則傳說。

才剛把傳說內容轉述完，就被她投以瞧不起又帶點悲憐的眼神。

「俊成是不是被騙了？只是因為叫做樹靈塔很吸引人，所以有人瞎編一堆故事，然後像俊成這種傻子就會當真。」

小護士說得非常有道理，更可能這真的只是個單純的傳說故事，比較不客氣的說法叫做謊言，沒有任何人染上怪病而死，飯也沒有煮成紅色，就連什麼週年慶都不是，如她所說，就只是樹靈塔三個字實在太引人遐想，沒添點油醋說不過去。

「妳這麼一說，好像有可能是那樣。」

「那原發性壞疽呢？知道病是怎麼搞的了嗎？」她問。

「還不知道。」

「半途而廢的廢物，俊成。」

「好像是。」

「會變成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失敗者，俊成這樣下去的話，年紀很大了。」

「對，怎麼辦？」

小護士聳聳肩。

「沒救了，混完下半輩子吧就這樣。」

「考上醫學院了嗎？」我問。

小護士沉默，轉過身去，往前幾步面對香林神木，霧越來越濃厚，她的身影跟著越來越縹緲。

好久之後，她才說：「我是第一次來阿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