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濃於土

夢境一直都是莫名其妙的毫無邏輯性，難怪醒來後即忘了，只記得感覺上些許不安，那是不真實或有違常理，而且無法自主掌控，像是失控的車子橫衝直撞不知會惹出什麼禍事來。

醒來就好，就知幸好是一場夢，也就不以為意了，反正顛倒妄想時刻有之，

隨它來由它去，流雲一般。

天空不會沒有烏雲，但不會為其所蒙蔽，天大地大怎會容不得一些沙塵。

覆蓋一年的毛毯洗淨曝曬於夏日之下，喜聞曬乾後的味道，也好收藏等待秋冬；煮一壺花茶一壺咖啡冷藏，庭院、一二樓及樓頂的清理，尋常假日平凡的家居，潔淨豁然更樂於汗滴之後的滿足。

樓頂上大約一個月才上去一次除草，多雨的蘭陽無須多慮澆水，這個空中花園是為倆女兒所布置的，那是在牙牙學語到幼稚園小學的階段，多少年也都過去了。

頂樓圍欄上竟然長有一小叢榕樹與山蘇共生，沒有泥土也能根鬚蔓長，且緊緊牢扣於水泥縫隙，深知此為建築物之大害，將其鏟下移植到瓶罐裡，既不喪失生機亦可視其生命力何其頑強。

比基尼的辣媽牽著兒子滿是一身沙，看似疲憊的從廟埕小巷於黃昏時走回高樓，而我連到海邊看一眼的興致也無，我還是可以游的，雖已非浪裡白條如蛟龍，

但如今的海與沙灘，早已失去昔日的丰采。

金黃的夕陽普照於擁塞的公路，

漸褪去炎熱的黃昏滿是紅男綠女青春躍動，冷眼觀望這曾是激情的年華於我正如旭日將落西山般的倏忽而過去了。

汗流浹背吃了一根女兒買回像是冰淇淋的冰棒，吃完卻是越渴，大口的冰花茶與咖啡猛灌著解熱清涼補充水分，又整理出幾件母親的遺物，有藥物痱子粉手提包軟枕…

妻說你怎麼在客廳擺那麼多盆栽？

夏日炎炎看起來也清爽。

FB上老同事的女兒PO上合照註記著：可不可以再愛我們久一點？

還有一張天堂國度的護照。

照片裡的老兄笑臉盈盈摟抱著女兒孫子，美滿喜樂的全家福，他應該沒料到會突如其來的倒下。

我不想要這樣親愛的悲情，心一酸，眼眶熱，該是走了。也好，腦死不好過，

死亡不是喜事也不是喪事，而是自然而然之事，戴兄，好走了！

無所對話的對象，只向青綠間尋，群蚊依然兇惡，雙手也拍出殷紅鮮血，

以此拚搏打造一方庭園，以供閒情雅致附庸風雅，我只想著讓綠意延續於山河大地，就像我打死的蚊子屍體混著我的DNA丟進盆土裡，恰如萬物融合於一體，

天人合一於無窮無盡。

一些小小的不如意不約而同選好時機似的接踵而來，表面上故作輕鬆一笑置之，心裡猶些許焦躁，恨不得盡快的一一解決，畢竟有業務上時限的壓力，忙裡忙外的，尤其是在烈日下的奔波，當火氣上升語氣不佳之後，才又猛然愧對自己的膚淺，於是重回到平心靜氣的發端，逐一審視淡然處理，即無礙矣！

有一點身心俱疲的感覺，或許沒睡好，或許力不從心，更或許是對紅塵已厭倦，還有天氣太悶熱了，不太想上班的羨慕慵懶。

歸途又見南北雙向欲上國道的車陣綿延，才星期一便這般的堵塞，對於疫情應於心理上免疫麻木了，或見怪不再怪心照不宣一窩蜂的回到疫前的平常。

既然還生活著，由不得我兩手一攤擺爛，不管責任道義良心是一種甜蜜的負擔，如同歷經失敗才會有成功的果實，飽受挫折才有豁達的襟懷，流過汗才有收成，淌過血方能益臻圓滿。

走的確是辛苦，也戒慎著不由自主乏力的跌倒，唯有於心中如此與己對話勉勵與鞭策，世無完人，我只是一點一滴一步一腳印的亦趨亦近，不為了什麼，本性使然而已。

202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