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多的夜,前院製麵坊傳來那溫文儒雅孝子的咆哮聲:
妳怎麼都講不聽,妳艱苦我比你更艱苦,妳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好?
老人家是執意下床走動跌倒而動到剛出院的傷口。
---今晚我就睡在這兒守著,客廳的躺椅就行了。
他對著嫂子說,語帶無奈。
他就是如前所述的那個計程車司機,與妻執掌父親傳承下來的家庭小產業,因土地重劃
區內祖產分得一間透天厝,老家就留給已是重症的老父與本還健壯的母親跟移工居住,
而他幾乎晨昏定省三不五時的醫診載送噓寒問暖,實為難得。
隱約聽到老母的哭聲,兒子說這不是錢的問題….
這絕非家醜,但良善的他何以於今喧囂?唉,不是何以,
而是可想而知的壓力升到臨界點的爆發,而他自己也有暈眩症。
隔著一道花磚圍牆,我同理其心酸楚的淚水盈眶。善良的人,心常是苦,想荷擔許多,
卻又力不從心,想處理解決諸多凡人俗務,那卻是只有老天才有的權能。
像一陣西北雨來去匆匆,他很快的回神回復了溫言軟語的撫慰。
此時妻亦留言:回診檢查腹內膜片異動,傷口一直在痛,
醫生評估說可能還要再開第三次刀。
雨方停,春夜仍不安寧,蚊蚋蟲鳴,圍困擾眠。
風相送,一瓶酒七八分,三兩閒愁,夢裡烏有。
2019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