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年歲,親如父母也有魂別時,
我早想乘風而去,何須薪水滋養,人情掛念?
人生一場夢,剎那如露如電,
從記憶猶新在兒時懵懂古樸土地上坎坷成長,
至今之髮白齒搖也只在一彈指間的竟似大江東去矣!
尸位素餐僅為了服務數據,況且服務對象的意願與能力之薄弱是很難去改變的,
此功能性價值性存在之必要,漸失支柱宗旨。以前可說得奉老育幼,今僅需養活自己即
可,實不需再為五斗米折腰屈膝。錢是一種誘因,巨大的誘惑,故以某些歲數比我長者,打死不退,雖然她(他)們也早已無經濟壓力,或許總想為兒女多積累一些,
或多存些養老也是好的,畢竟長壽若多病豈不非福悽慘兮。
俗云兒孫自有兒孫福,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像晨曦晚霞多采多姿與花開鮮麗的引人讚
美,日落花謝之後,名聞利養之後,誰是兒孫?「我」又將在何處?兒孫們又在哪兒?
晨,預報的大雨並未顯現,反而稍露天光,氣溫也回升些。
昨午看颱風動線,估計雨勢可觀,所以休一日假,很不喜歡上班時的大雨,
下班時還可接納。既是如此,假也休了,天氣也不錯,沒甚麼事要做的,那----
就再去看醫生吧!
水洗過一樣的清晨,
像熟睡中的嬰兒般的潔淨。
將機車停在一輛汽車之後,入便利商店買個飯糰報紙,就是一個人的早餐了。
一出店門一看,機車已被撞的兩輪朝天,中年司機慌張下車直說對不起,
我手裡拿著東西不方便,就請他幫我把機車扶正,笑著對他說沒關係,
他倒似意外的很,趕緊車一開就走的急如箭矢,還好只是煞車把手斷了一小截。
經營中藥行的換帖又送來一本日暦,日撕一頁的那種,現在極少見了,
還一個多月就是2020年,日子可以用撕的過去,
尤其有時忘了或不介意掛在牆上的告示,一次也可以撕去兩三天甚或一星期。
---我還能走啦,請外勞幹嘛!
前院老太太叨唸著。
---妳晚上自己睡,半暝若是醒來走動跌倒了怎麼辦?
兒媳與仲介敦勸著。
老伴走了,舊厝就剩下伊一人了,雖子孫也都住在隔壁,還是會牽掛。
---免啦,免請啦!
老人家兀自堅持著。
天色漸暗,數人走出廳堂在庭仔腳仍舊討論著。
---外勞何時來呀?
媳婦急切著詢問。
---過兩天啦,快了快了。
仲介熱心給了個令兒媳安心的回覆。
昔年母親也是如此,有個外人二十四小時跟前隊後,像是被監控的囚徒,若說隱私,
何來自在?
倒垃圾時方見阿姨手肘包了紗布,一問之下才說是在清晨跌倒的,
瘦弱的姨丈根本托抱不動她,還好不像母親那時傷及筋骨。
我又憶起母親摔倒在餐間廚房口前磁磚地上的鮮血淋漓,
及低聲微弱的呻吟與我驚慌不知所措的冷漠…….
大概七天左右,陳老先生的告別式便在馬路上重劃剛完工的嶄新大樓旁搭起一排帆棚,
後頭總鋪寮鍋碗炊具一應俱全備置,四鄰親族正忙著布置全場,鋒面正在窺伺。
完畢例行月會返家,細雨寒風微微,會中江山代有人才出,也代有人才沉淪,
我的紀錄在提袋內的草稿,正如一篇早已陳腐的教材。
冷了才是冬天的意思,尤其在夜歸時,所以可趁一口酒,趁著一室冷清。
告別式的會場早已撤離的煙消霧散人去樓空般的蕭條,只剩寒風流竄;
廟埕傳來歌仔戲鑼鼓聲正迴盪在這臨夜的淒涼中,娓娓道來恍如隔世的吶喊,
如似呼喚著東逝的流水,渴望著昔日繁華再現,戲文中夾雜著阿祖阿嬤阿公阿母零碎的
步履聲,一手拎著椅條,一手牽著憨孫乖子稚嫩的小手,再塞個兩毛或五毛的鎳幣,
好讓孩子同四周的攤販分享這年冬酬神感恩的喜氣,而這千年來傳承的忠孝節義,
依然在小漁村裡鬧熱滾滾的傳播著,雖然於今戲台下早已空無一人……
而我也無兒孫可牽著去看戲。
雨無愁,酒無拘,自尋一宵淺酌低語,順便滌洗些許塵勞煩瑣,以至罷休無憂。
2019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