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雨天風迫人

迎著雨箭風刀一路遮遮掩掩的二十多公里路，就為了趕赴一日旁聽的會議，

縱然千百個不爽，仍得點頭如搗蒜，故做諦聽狀，私底下再與人議論一番，

以示有那麼一點點的水準，也有點代表身為如似顧問的層級，我卻是獨立而遁世，

不知與會何義。

雖然我底下也有分派三個嘍囉，可我一個叫不動，都得老身親征，

我像一個眾叛親離孤獨國裡的單身國王，沾沾自喜統治著一個人的疆域，

不像鄰國友邦，一股股山頭聳立，吆喝起來頗具聲勢，烏合之眾至少也擁有口水優勢。

在半路上停車加油，褲管與膠皮鞋裡的襪子已成水煮麵的黏糊，紅燈綠燈車水馬龍道路

施不完的工程，穿梭雲水過關斬將我他媽的只想喝口溫酒澆俗憂，這一趟來的濕淋淋像

鴨子划水，我趁便一一拜訪各區塊的頭領，請他/她們提供年度工作報告所須資料，

算是拜碼頭吧！

我只不過是一個江湖浪子，毫無號令與威信，

只有些些隱隱約約各門派掌門人於道義上的緬懷。

功名利錄的冠冕底下，往往就會擁有不可數未可知的臣僚奴僕。

可我所擔之重，無伴相助。

參賽作品的總主筆，工作報告的總攬，個人績效的達成…

風蕭蕭，易水寒………

中午總算有個便當，是小確幸小驚喜，窮山惡水偶逢一瓣梅開，入桃花源。

在這儲藏室與會議室兩用的場所大快朵頤著油炸排骨薰香霉爛味，祭供五臟廟，

如常午休，從溫泉鄉的辦公桌趴過北都各課室間，現在則趴在溪南汨汨潺潺的雨聲留連

裡，心裡不免掛意起我那兄弟，雖暫換了一顆中古的葉克膜，

是否禁得住如此澈透的風吹雨淋的折騰？

我還能順利的與它手拉手結伴高歌歸家鄉？

一年平均要來個100回，15年是1500回，每趟來回約50公里=75000公里，

而碼表上顯示出的是8萬多公里的雲月風雨，跌打損傷，光華屈辱，

長征萬里的老驥伏櫪風燭殘年與廉頗尚能飯否的掙扎。

午憩不長，強迫關掉懷思的引擎，得讓自己的精神在這空檔快速充電，

否則不僅是濫竽充數還會成了行屍走肉的空殼白吃了午餐，浪費公帑的米蟲。

指導老師又買了30幾杯咖啡茶飲，冗長煩絮枝節的討論，

像一齣歹戲拖棚沒有收視率又佔著茅坑不拉屎的令人焦躁厭膩。

在這個僵滯膠思時刻，如似在苦悶的時代總會有有識之士或英雄跳上檯面，

雷霆電閃劃破陰霾，打破牢籠擊碎傳統窠臼宣示自由與權力的欲求與價值。

她截斷了水淹渙漫糾纏不清像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的話題，而直入議題內容的彙整

與統合，果然效率奇佳，她是幹部，條理分明，魄力果斷，也喜歡團購與白吃白喝，

像天空中什麼鳥都有。

我確實讚佩其前而不敢恭維於後，再想想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氣都敢喘一聲的自己，

不就是隔岸觀火，站高山看馬相踢，渾水摸魚，禿鷹覬覦。

會議因此有個落點，我像引頸企盼下課鐘響放學回家的小毛頭。

蘭雨飄絲細如愁，大車小車如漂流木浮江河；

紅燈傲然，鐵錚錚，肅然然，冷冷冰冰，

睨視爭先恐後萬頭鑽動如糾纏的蛇。

輕車獨騎，東海騰雲駕霧，西山輪廓神隱，海雨天風迫人。

田禾盈盈水汪汪，南北放縱洩千里，前途潑濺，葉撒冥紙，

飄飄然一路尾隨，薰薰染一心欲醉，不管車嘯風吼。

過溪橋穿陸橋越天橋，淋漓透澈；

有路便有家，有酒便有筆，青山不見笑，薔薇朵朵開。

趕忙著脫掉浸滿江湖水染的戰袍，

比脫掉情人的衣衫更為俐落，更為激情。

再舞著鍋鏟，煎煮熱騰騰的犧牲，祭祀歸魂。

2018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