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模範教師退休的大師兄,信奉體罰教育。
少年W被要求進行蛙跳、鴨子走路、伏地挺身、仰臥起坐、跑步,一刻都不得停歇,只有大師兄喊停才能停下。若停下了,大師兄就拿戒尺打他。
所以他無法停下,頂多力竭並抽筋後,少年W才被允許休息和喝水。長期的睡眠不足與這幾天的體能耗盡,讓少年W的精神變得恍惚。
經過三天這樣的折磨,少年W全身痠痛,彷彿被刀割過,肌肉和筋骨的痛楚幾乎讓他無法忍受。隔天清晨,他的尿液變成濃茶色,當他被迫吃早餐時,只想喝湯,完全無心進食。靈妃老師看到了少年W的慘況,於是建議少年W的父母為他向學校請假。
——水鷗《脫軌》
倪莉冷冷瞪著王勝凱,而對方依舊擺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憑什麼受王勝凱跟吳浩瑋的氣?
王勝凱所講的緋聞也不過是這人擅自在他新書編造的謊言,為了倪莉新書銷量而不得不維持的假象。可是假象有必要弄在眾人面前嗎?
這人為什麼跟小時候一樣,都那麼喜歡用手指戳別人的身體?很煩欸!
一旁的母親停了笑聲,提高音量,「——緋聞?」
吳浩瑋雖然沒有講話,但倪莉感受到他那有如實質的灼熱視線。
「是假的。」倪莉繃住臉孔回答。
「這樣啊。」母親鬆了口氣。
「抱歉讓你們誤會啦!」王勝凱依舊笑嘻嘻的。
解除了不必要的誤會,倪莉的心情卻依舊複雜,甚至還想深深地嘆一口氣。
「我車停在隔壁巷。」吳浩瑋的語調上揚,聽起來心情變好了。「師姐、莉莉,我們出發吧?」
這正是倪莉想要嘆氣的原因。
「好好好。」母親欣然同意。
倪莉更想嘆氣了。
王勝凱與他們道別,而倪莉忍不住在母親視線外對他比了中指。而這當然只是換來對方逐漸遠去的爽朗笑聲。
*****
跟著吳浩瑋一起走到隔壁巷的停車場時,倪莉看到了一台藍色的流線型車輛——絕對與昨晚倪莉一家人所搭載的黑色轎車截然不同。
倪莉考到駕照後,十幾年沒開車了。
認真坐在副駕駛座的經驗,也是五年以前跟如今已逝的男友何爾茂出遊時租車時的記憶了。所以她記不得最大眾的toyota之外的標誌。
今天這台車,在車頭黑色的護罩上,掛著一個三叉戟徽標。
誠然她難以肯定廠牌,但從寶藍色的光澤與修長的前車蓋來看,倪莉確定這台車絕對不便宜。吳浩瑋有那麼多車可以換嗎?這混帳也......太有錢了吧?
天啊......
該死的。
她都有點心虛了。
可是她憑什麼要對吳浩瑋心虛?
這個跟蹤狂騷擾倪莉,又接近倪莉的母親,混蛋!
憑藉著怒火,倪莉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鎮定地坐上這台車。
本來呢,她想坐在後座,但被母親趕去前座了——母親顯然是期望她與男人比鄰而坐能激發出一些火花,但深沉的厭惡感還有自覺坐在豪車的不自在,只讓她感到無比的煎熬。
其實她想找時間跟母親聊聊萱萱的事情。
——萱萱其實沒錯,甚至做得還不賴,頂多孩子們要用些小點心來收買一下,就能化解衝突了......
不過這話題,她顯然不願在此時讓吳浩瑋參與。
所以她在車裡只是保持沉默。
冷氣的強風把被太陽加熱過的車內空間稍稍降溫了,而倪莉把灰色的套裝外套拉得更緊了一些。
等開上高架,接近內湖時,前面的車流開始堵住了。
啊,是了,早晨內科園區的上班車潮。
「唉,倪莉,妳早上真的拖太久了!」母親看到塞車就滿口抱怨。
「沒有辦法啊。」倪莉小聲抱怨。畢竟,剛才明明就是不得吵架,才會延後時間。而此刻她覺得自己外套底下的短袖好緊。早上還不覺得,穿了半小時後,果然她跟母親尺寸有差,上身有點悶悶的。
「沒有辦法?」母親提高音量。
倪莉不想在吳浩瑋面前跟母親吵架!
「萱萱的事情......」
「——那是有浩瑋幫妳——」
「......是別家的小朋友先抓.....」
「——不然妳要弄多晚?我們都遲到了!」
母親顯然不肯聽倪莉說話。
等她們安靜的空檔,倪莉聽到了引擎聲。
而吳浩瑋說:「我們不會遲到的。」
眼前的車輛越來越近,而吳浩瑋沒有踩煞車減速的動作。
天啊。
「前面有車啊!」
突然間,他朝右擺頭,車子也猛然鑽進右前方車子間的空隙。而且不只是這樣,這台車開了一會兒,又猛然超車到左前方的空隙。
倪莉以前從沒搭過這樣暴力超車的車輛。
不知不覺中,倪莉忘了生氣,只記得抓緊車內的扶手,目光死死盯著正前方,一心只想要活下去。
雖然車內感覺相當平穩,但窗外一下超左邊車輛,一下跑去右邊的視覺變換,還是對倪莉來說過於刺激。
該死的。
吳浩瑋除了是可疑的有錢律師,還是個飆車狂。天啊。
「師姐,放心,今天不會遲到。」吳浩瑋還擺頭跟母親說話。
倪莉尖叫,「看前面!」
前方的車尾迅速逼近她的視野,但吳浩瑋沒踩煞車,而此刻左右斜前方都沒有超車的空間,要撞上了——
——停住了。
最後一刻,吳浩偉踩了煞車。
「這裡離出口很近了,應該趕上了。」吳浩瑋說。
這是倪莉第一次意識到吳浩瑋極度癲狂的一面,她屏住氣,忘了要呼吸,牙齒咬著嘴唇。
上次她遭受過最可怕的車內經驗,無非就是被人拿槍擄上車。
聽起來以前的遭遇比較恐怖,對吧?
但恐怖是不能類比的,剛才她眼睜睜看著他們一路接近前車的尾端的視覺體驗,是另一種紮實的恐懼感,讓她剛才一再以為會撞上前車,然後卡死在扭曲的金屬殘骸之中,就此被烈焰侵吞......
「吁,趕上就好。」
母親鬆了口氣。
但重點搞錯了吧?
倪莉的四肢無力,呼吸急促,但必要的話她還是必須說出來,「你......你差點害死我們。」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強硬,但她的聲音很虛弱,聲線有些飄移。顯然她比自己所想得還要驚恐。
或許是有了牽掛吧。如今的倪莉不能留下玠萱一個人。
後座的母親則說:「謝謝你啊,浩瑋,讓你開車這麼趕。」
「沒什麼。」
「哪裡沒什麼啊。」倪莉還驚魂未定。「差點撞到別的車欸!」
「莉莉,還好嗎?」吳浩瑋伸出右手想拍拍倪莉。
倪莉心驚膽顫,「你握方向盤啦。」
「沒什麼,現在也動不了。」
「大善真我,來。」後座的母親異常淡定,「深呼吸,吐氣。」
倪莉深呼吸幾次後,由於前方的車輛真的完全無法超車,她才逐漸鎮定下來。
而堵車時,吳浩瑋頻頻朝倪莉看來。
倪莉覺得很討厭,「幹嘛?」
吳浩瑋的眼神變得幽深,「妳穿這套衣服很好看呢。」吳浩瑋的語氣低沉,尾音帶著一絲愉悅,「非常……好看呢,莉莉。」
......好看?
這件衣服如此俗氣,又大小不合,讓她像是成人穿童裝般過於緊繃......
倪莉意識到了吳浩瑋的視線位置,再度拉緊了西裝外套,遮住了自己的領口。
「莉莉妳放鬆,這樣會熱啊。」後座的母親毫無察覺,「妳打開外套散熱一下,反正等等進去室內也不能穿外套。」
*****
車子駛進停車場後,倪莉抓緊握把的右手,才終於放下。
她......活下來了。
再叫她搭吳浩瑋的車,還不如殺了她。
「到了。」吳浩瑋停妥車後提醒她們。
而母親也說:「開門時要注意一下喔。」
是是是。
倪莉怎麼可能不注意?
這可是價格不斐的高級車呢。
倪莉沒有脫外套,關上門後,她看見停車場停了好幾台造型特殊的跑車。
嗚哇噢。
這麼多有錢人參加這裡的活動啊?
而他們趕上電梯時,電梯裡站了幾個同樣穿著深紫色上衣,卡其色長褲的老年男女。倪莉跟著母親一起向他們咕噥著「真我保佑」又道了早。而幾個人稍稍寒暄,知道了母親與倪莉的母女關係後,電梯裡又陷入沉默。
最後進來的吳浩瑋按了十三樓的按鈕。
按鈕旁,特別貼著深紫色底、金色字體的「道場」兩字。
(待續)
下篇:【驚悚】《日之晷》十四章、佈道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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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續集,但沒看過第一集《夜逃亡》的讀者也能理解唷~快來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