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東的車流很慢。慢到像是眾人在路上夢遊。
他們慢的很grooving。穿著斑駁褪色的拖鞋,頂著某間不知名小廟的紅底黃字鴨嘴帽,騎著機車「散步」-- 綠燈時好整以暇的佇足;紅燈了也走的理直氣壯。
每兩周騎過去,都覺得經歷了一場壯遊。
每一個街口都會竄出一輛代步棺材車,每一道路途都有逆向的叛亂份子。我會滿臉疑惑的看著那些奇珍異獸,而他們也會很有靈性的把眼神避開。像是一對默契絕佳,約好互相逃跑的迴避型依戀情侶,用剛剛好的角度錯開。
我記得哥哥來南部找我的時候,開車開到莞爾一笑。
「高雄的車子好慢好亂,超恐怖。到處都看的到車禍,每一個轉角都有警車跟倒在路上的機車。」
他肯定忘記屏東的樣子了。
「台北的車子很快,簡直是飛快!但他們快的很安全。」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欸。快歸快,但所有人是在一道直線上一起衝的。」
一起快,所以很安全。
那一起慢,會不會也蠻平安的?
那些棺材代步車裡的女皇與皇帝們看起來年紀都很大。我感覺他們與屏東的某種頻率同步了。一種在地人才能感受到的groove。只要有能力跟著grooving,就能以一種同樣的方式失控。
他們可能就是靠著這種搖擺的天賦長命百歲。每天在暖暖的午後騎著餔餔車在道路曬太陽,裸奔。
我會像一個殖民者用野蠻的視角看他們。而他們也會像看到「異物」一樣的無視我。
成為「不正常」裡的「不正常」。
「你不一樣。你看起來很認真很正常,這裡的人大多是不正常的。」
跟不正常的人比起來正常,好像也不能代表我正常,單純只是不一樣而已。
用一種不一樣的姿態「失控」。
如果未來有一天我在台北騎車,一定會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