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沒寫迷你篇小說,一寫就如此暗黑,也許是夢境太真實,也許是一段未被釋放的靈魂共業。
在鏽蝕的鐵絲網與暈黃的燈泡交織成的囚籠裡,我的身體早已成為一張任人踐踏的破布,每一次粗暴的撕裂,都在靈魂深處烙下無法磨滅的傷痕。
俘虜營裡的軍醫,一位沉默的縫補者,他能給予我的,僅是一劑長達半日、彷彿能將時間凝固的麻醉。當我從那虛無的沉睡中醒來,迎接我的,依舊是無盡的凌遲,那些如同潮水般湧來的身影,將我推向深淵。
這是我所選擇的道路,一條通往死亡的荊棘之路。若我不願承受,也會有其他姐妹替代。我將自己獻祭,在痛苦的祭壇上燃燒,只為尋求那最終的解脫。每一次殘酷的凌虐之後,他總是細心地為我縫合傷口,用那陳舊而乾淨的棉被,輕輕覆蓋我殘破的軀體。當麻醉生效,他會以一種極其生澀、不自然的中文,對我說:「晚安。」那嚴肅而認真的表情,彷彿在進行一場莊嚴的儀式。
終於,在無盡的折磨中,我疲憊不堪。我空洞地凝視著那斑駁的天花板,肉體的劇痛早已超越了思維的極限,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
軍醫站在我的床邊,沉默地凝視著我。那眼神不再只是習慣性的審視,而是帶著某種連他自己都無法言說的重量。他的眼中彷彿映著一場雪——無聲地覆蓋、掩埋、消失於時間的縫隙之中。
他拿起針筒,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對我說:「晚安,再見。」
那聲音,如同來自遠方的呢喃,輕柔而飄渺。然後,他輕輕按下針筒,液體緩慢地注入我的血管,如同一尾銀色的小魚,潛入海底,再無蹤跡。
眼皮沉重,我望向天花板,看見一個開裂的夢境,正在緩緩閉合。恍惚間,我瞥見他微微顫動的眼角,某種無法言喻的情感在他眼底閃爍,短暫而微弱,如同燭火掙扎於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