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光｜Cube｜貪螺外安全區 ▌
那是一條蕭瑟的街道，我與戴文傑就像是這條街上唯一的活人們。西裝上的燙線雕刻著一個難以描述的圖樣，我也不清楚我為何會注視著這個複雜的圖形。
「這裡就是起點。」戴文傑站在街口說道：「跨過這個十字路口之後就不是安全區了，安全區外才有觀察者。你知道要怎麼尾隨我嗎？」
「會有物理空間上的不一樣嗎？我指的是譬如我往你方向走，卻越離越遠。」
「你沒辦法把握每一個夢境空間的物理性，這是我們唯一的指標。」戴文傑拿出戴著手上的手錶。
沒錯，那是支Fan Watch。
其實外表跟一般的智慧型手錶看起來毫無二致。
「資訊傳遞是依靠意念，意念投射而出之後，會讓Cube每一支Fan Watch重新同步方位。因此它能夠同步所在的夢境空間位置。一旦我們開始使用Fan Watch時，就得讓彼此靠近空間的邊緣。Fan Watch能引導你的是所在空間的同步位置。你就想成有3000個房間，我們只能知道其餘使用Fan Watch傳遞資訊的人可能位於空間的何處。因此當彼此都接近空間邊緣時，可以幫助迷路的人找出『逆投影路徑』。」
「所以沒辦法判斷同伴有沒有在同一個夢境空間？」
「當我們的錶盤顯示兩個點以上就會了。因此只要我們相處於同一個夢境空間，你就可以靠Fan Watch追上來，Fan Watch指引的是空間的絕對位置，而你可以透過手邊簡易物品的物理狀況去決定要怎麼走到目標點。」
「這比打電動複雜多了。」是真的複雜許多，差別在於電動有無限的死亡機會，而眼前失敗就會接受近乎「無」的考驗。
「然後你可以透過錶冠的機械結構，旋轉去輔助你的移動。它可以協助你偵測你手錶實際移動的狀況。」
「我不懂，這跟我自己看到的有什麼差別？」
「有的時候我們的視線會與現實體感完全相反，無論如何都要用錶冠進行第二次確認，否則很容易走入他人的連續夢境當中。就像是這樣──」戴文傑旋轉著錶冠，然後移動著手肘，此時Fan Watch的錶盤上開始有像梯度的多個指標引導。
「這代表什麼？」
「這個夢境目前跟我想像的方向物理是一致的。」
「不過我要怎麼知道夢境空間的邊緣長什麼樣子？」
「靠經驗。」
「Seriously？」
「你現在看得出來這個邊界的樣子嗎？就在那裡。」戴文傑用眼神指了指前方的十字路口。
「這邊嗎？」我指著十字路口的方向。
「先別動。」
「什麼？」
「你再跨越一步就會開始囉？」
「什麼？可是這邊真的看不出來有什麼差異。」
「你得認真看，用任何方式測試都可以。」
「這──」
眼前的街道就像一般的街道一樣平凡。
我仔細地檢查每一個磚塊、擺設、人行道，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差別，
只知道這條大街上沒有任何人煙。
「可以給我一些Hint嗎？」
「不，這是最基本的，因為等等你就要進去了。」
我摸了摸西裝外套口袋，摸到了一支鋼筆，
而西裝褲口袋有一本硬殼無格線筆記本。
「這是你放的？」我問。
「你試試看。」戴文傑點頭。
我其實不確定我要做什麼，
我拿起鋼筆隨意在一頁草稿紙上寫出自己的簽名，
然後撕下。
或許接觸感應是最容易看出端倪的，
我輕輕地揮著那紙片，往前方伸去。
而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紙片接觸到某一個平面後好像擴散成一種難以描述的多邊形。說是多邊形也可能太過保守，大概就像是複雜的藝術雕花作品那樣，一張紙片變成難以理解形狀，而剛剛鋼筆的字跡捲曲成奇怪的顏色。仔細一看就像是光經過三稜鏡產生的色散現象。
「這邊界有介質的差異？」我轉頭看著戴文傑。
「除了介質上的問題，還有許多我們沒辦法看懂的空間彎曲狀況，那是因為我們沒辦法理解額外維度所呈現的物理現象。那就是邊界所呈現的，而且每一處邊界的『皺摺』顯然看起來不盡相同。你剛剛所拿到的紙張以及鋼筆所寫下的顏色只是一種象徵，它們被你認為是具象的物體被帶到邊界產生了變化。這就是觀測。無論你在夢中拿到什麼樣的物品，無論是他人或者是你熟悉的，一旦經過邊界，就會產生異樣的變化。」
「就連我們的雙手都是？」
「沒錯，任何東西是一樣，但是我建議是要使用更為簡單的物品做為前導物品。原因是我們沒辦法知道你的每一個在邊界的細微動作在什麼情況下就讓你跨越邊界了。」
「我們要如何靠著逆投影路徑移動？」我雖然這麼問著，但已開始使用紙張橫向在邊界上移動，我大概開始領悟所謂的逆投影路徑是怎麼回事，我發現那些雕花色散隨著我紙張的移動呈現著詭異的動態變化。當我上下左右不同方向移動時，並非像是絕對的空間移動特性，而是一直產生完全不同的動態變化。
「你想試著理解規律性嗎？」戴文傑笑著說。
「這太詭異了。」
「我們所寫的路徑，就是依靠著獨特的變化去記憶住順序性。那只是相當枯燥無味的記憶科學而已。」
「但這要怎麼試出來？」
「這些年我們幾乎跟多數可交談的意念討論過，這些路徑與知識也都是一一建立起來。怎麼樣？準備好開始了嗎？」
「所以我們的西裝上那個特殊花紋也是如此嗎？」我看著我與他的西裝燙線說著。
「沒錯。請緊盯著你的Fan Watch。」戴文傑比著自己的手腕。
當戴文傑說完後，就往十字路口的方向緩緩走去，接著我看見那奇異扭曲的多邊形與他的西裝外套相互干涉產生更奇異的空間變化，而那詭異的色散狀況所折散出的角度似乎變得更加分散。
我瞥著右手的Fan Watch從兩個質點轉換成單一一個跳動的節點，接著雙眼注視注視著那近乎藝術品的多邊形色散色塊。我輕踏一腳，試著感受穿越邊界的感受。然而在那一瞬間幾乎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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