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是可以的,但沒有一個人做得到像他做到的事情。我們這些死去的人有個東西可以觀察世界,叫做『樞紐』。他透過了自己的觀察,在某一個時空之中埋下了所有因子,他知道自己的死無法避免,因此他依靠著這個『他必死的侷限世界』打造了一系列的狀況。柳村的收復、佳恩的死、我的死、延續車禍、使你受迫擊碎女兒的頭、讓倪光背離家庭,這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嘗試做過許多干涉,但那些干涉在他的計畫之下顯得多餘又微不足道,甚至每一次的行動要是沒有設想清楚,那就會像是一種反射鏡,成為他揀選下一個宇宙會避開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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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中育|Cube |貪螺 ▌
咖啡館的人當然都嚇了一跳,當我回神之後我看見那些人正驚恐地看著我,接著我能感受到我右手指關節的疼痛。也許我不止揮了一拳。不過還沒有出聲制止我,大家保持沉默,就像我是空氣一般。
「我是不排斥你用這種方式敘舊啦……」那傢伙爬了起來,帶著不可一世的笑容。他無論化成灰還是成為空氣中的細屑我都能認出來。
「你媽的怎麼會在這裡?」
「都是為了你的兒子,或者說『我們』的兒子。」他的咧嘴宛如荒唐的笑話,他似乎可以清楚我的憤怒在哪裡,為什麼?我雖然極度憤怒,但內心那份冷靜似乎從某一個角度把我的情緒接住。
為什麼?
「閉起你的臭嘴。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我說。
「那就好好坐著聊吧?你大概已經清楚這裡跟Cube其他地方不太一樣吧?」戴衍望著四周,我猜測他知道我觀察到了什麼。現在坐在咖啡館內的人多數都不是投射人物或者意念,我甚至沒有感受到夢境的任何擾動。總之,打從走進貪螺開始,我就瞭解這麼多年來,戴文傑始終是一個騙子。
我們將桌子擺好,灑出來的咖啡用厚紙巾擦拭。而擦拭的同時我也同步觀察著毛細現象或者諸如之類的蛛絲馬跡小事。
「你可以問任何事。」
「你跟我老婆做了多少次?」雖然愚蠢,但這是衝過我腦門的第一個問題。
「很多,我沒辦法計算。」他看起來相當灑脫。
「我幹你媽的。」
「儘管罵沒關係,阿育。」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佳恩為了救倪采,找了各種方式。最終我們算是找出了一個可能性,據佳恩所述,2012年發生的車禍的確是完全避不開的錯誤。雖然我們做到了,也為此犧牲了很多事情。」
「犧牲?你跟我談犧牲?」
「我是被那個兩個瘋子整死的。」
「兩個瘋子?」
「原本那起車禍的亡者──張氏兄弟。他們原本想試圖要反轉那起車禍,但實際上沒辦法做到,因此腦筋就動到了其他人身上。他們的野心就是想要強佔一般人的主意識。而這套架構則是你熟悉的,阿傑一手創造的系統。」
「我不懂,這在時間軸完全說不通。那起車禍我知道,那是2012年夏天的事,你的死可跟那時間點完全對不上。」
「你可沒死過啊,阿育。你以為我現在坐在這裡是靠什麼方法?」
「你也是強佔其他人的主意識?」
「那是我們鬼魂唯一可以做的事。只不過這種事情都是暫時的,人類大腦的REM睡眠有分層次,一次睡眠之中隨著時間過去,每次的REM睡眠品質不盡相同。而鬼魂要從中做手腳,不過光是如此不可能維持永遠的取代。你應該比我清楚,Cube的本質是什麼。」
「人造觸發的REM睡眠,會提供人體一個相當完整、穩定的REM睡眠。」
「加上什麼呢?」
「Cube的時間性?」
「夢境與現實世界對比來說,一般來說有三十倍的時間長度,而貪螺則是會往一個難以計數的倍數拉伸。這裡可是塞滿了回不去的人。」
「這跟我以前碰到的夢境狀況完全不同……沒有投射人物、沒有邪惡的意念,單純可以感受到是血肉之軀的靈魂活在這裡。」
「貪螺之所以會把物理系統維持現實世界一樣,只是滿足那兩個傢伙的個人私慾而已。」
「我不懂……這裡可是戴文傑一手打造的──」
「阿傑的主意識早被關在這裡許久,比你我都更久。」
「什麼……那我一直以來合作的人是誰?」
「張庸,也就是張氏兄弟其中一位。那個傢伙你可能幾乎沒聽過。他幾乎只讓弟弟張鑫名字出現在我們之前,包括他們玩弄我的意識的時候也是。」
我很難接受眼前的所有狀況。
「我沒辦法跟你說明更多複雜的機制,包括那對兄弟到底怎麼把現世搞成這樣。我只能將我們可以擁有的籌碼告訴你。」
「我可沒說要跟你合作。」
「我有我的工作,至於你的部份就看你自己了。」
「你為什麼說得一副你好像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不是未來,而是它一直在發生。」
「什麼?」
「你會出現在這裡並非是巧合,而是你做出了決定。你在走上來這裡的路上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