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雪冷,肌膚卻滾燙。
屋內,燭火微晃,燃燒的聲音極輕。她的氣息逐漸平穩,毒性被壓制,額角的汗水已然被拭去,連眉間的痛楚都似乎緩和了幾分。
溟川站在不遠處,靜靜地凝視著她。
他本應不該理會,這本與他無關。但她的血異常得太過詭譎,光是搭脈便能察覺其中的錯亂與不穩。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血脈,也未曾見過這樣奇異的媚毒。
思緒翻湧間,指尖微微收攏,袖下的手掌不動聲色地攏起。
然後,她忽然顫了一下。
極輕的呢喃落入耳畔,如同風拂過枯枝,細微,卻讓人無法忽視——
「……好熱……」
下一刻,氣息再次紊亂。
她的身子蜷縮了一下,像是被某種無法抵抗的力量拉扯進熾熱的深淵,指尖無意識地抓緊身下的衣襟,整個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試圖尋找可以依靠的東西。
溟川目光微沉,抬步走近,指尖再度搭上她的脈門。
脈象混亂,比先前更加洶湧,甚至有失控的跡象。
他眉心微蹙,掌心輕輕覆上她的後背,運轉內力。可就在內力注入的瞬間,他心頭猛地一震——
不對。這一次,她的身體根本不受控。
內力彷彿沉入烈焰之中,還未來得及鎮壓,便被那股異樣的氣息吞沒、化解,甚至……還被反噬。
她的毒,變了。
他忽然明白,這並不是單純的媚毒,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詛咒,內力無法長久鎮壓,只會讓她的血氣更加洶湧,直至……徹底崩潰。
這樣下去,她會死。
燭火燃燒的光映照在他的側顏,映出冷峻的輪廓。靜了一瞬,他抬手,手指觸碰上她的額間,試圖再度引導她的氣息運行,然而——
就在指尖觸碰的瞬間,她的顫抖緩了。
他微微一頓,眉心輕蹙,視線落在她蒼白而滾燙的臉上。
剛才的痛楚,似乎減緩了一些。
他手指微收,骨節輕輕敲了敲掌心,再次試探地將手掌覆在她的脈門上。
這一次,他清晰地察覺到——
當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肌膚,她的痛楚便會稍減。
不運轉內力,只是碰觸,便能緩解。
他沒有動,亦沒有開口,唯有微微收緊的指節,顯示出他的遲疑。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毒。
這一夜,比他預想的更加漫長。
她無意識地顫抖,卻不再無助地掙扎。
當他的手輕輕覆住她的掌心時,她的呼吸終於不再急促,渾身滾燙的肌膚在這一刻,似乎找到了寄託。
可這並不是真正的解藥,僅僅只是暫時的安撫。
可即便如此,這是他從未做過的事。
他見過無數血肉、無數脈象,解剖過無數生死之間的肢體,卻從未這樣,靜靜地牽著一個人,直至夜色深沉。
指尖交錯,掌心的溫度彼此傳遞,他的身體仍舊冰涼,而她卻滾燙如焰火。
雪落了一整夜,積雪更深,風聲仍在門外低語,天地寂靜無聲。
他垂眸看著她,眼底沉沉無波。
這場風雪,該停了。
這場劫,卻還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