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章｜她不想他
❝拳頭比她誠實；他沒說再見，卻留下了一件再也穿不回的袍子。❞
晨光透過窗櫺斜灑進來，屋內一片靜謐。
雲霏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榻上，身上披著一件黑色外袍——是段昭的。
她僵了一下，下意識抓緊衣襟。
那袍子帶著他的氣息，一如其人——像山間的冷杉，乾淨、寡言，卻難以忽視。
她想坐起，卻感覺全身痠痛，像是昨晚夢裡又和誰過了幾十招似的。
還沒回神，就聽見有人輕啜一口茶。
「終於醒了？」
是蘇羽霓。
她坐在旁邊的圓几旁，衣裙鬆軟，手裡端著一盞茶，眼尾笑意盈盈。
雲霏瞬間彈起身：「妳怎麼在這？」
「段昭請我來照顧妳啊，說他有事，先走了。」
蘇羽霓語氣淡然，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茶也剛泡好。
雲霏怔了怔：「他……走了？」
「嗯，天還沒亮就走了。動作俐落得很。」
她低頭看著身上的袍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記憶中，他們沒有發生什麼——她還記得自己是坐在床邊睡著的。
可是現在，她卻躺在他的榻上，還穿著他的衣服。
她的臉忽然有點熱。
蘇羽霓湊過來，笑得一臉狡黠：
「妳該不會以為什麼都沒發生，然後就可以全身而退吧？」
「……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呀？」
「是嗎？那他幹嘛留下這件袍子？」
雲霏無語，眼神暗了幾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只是在剛醒來沒看到他時，心裡突然像是被抽走了一塊。
蘇羽霓靠著桌緣，悠悠說：
「那件袍子啊，可是他每次上場都會穿的，應該是他最喜歡的一件。」
雲霏抬頭，不解。
「你懂嗎？他那麼驕傲，又潔癖，怎麼可能隨便讓人穿他的袍子？」
「……」
「除非——」她笑得像貓，「他不想讓別人看到妳這麼火辣的模樣。」
雲霏臉更紅了，把袍子一把拉緊，氣急敗壞地回懟：
「胡說八道！」
蘇羽霓聳聳肩，嘆了口氣：
「哎呀，還嘴硬。」
「我才沒有在想他。」
「我又沒說妳在想他呀。」
「……」
回到雲空堂的日子恢復如常。
但氣氛，已經不同了。
她在夏宴一戰中讓所有人重新認識了「雲霏」這個名字。
那個曾經被笑「飛不起來」、「只會挑水跑山」的怪女孩，
如今成了連劍影山莊少主都正面交手過的人。
外門弟子不敢再隨意議論她，
內門弟子開始對她另眼相看。
甚至有幾位同門師兄主動邀她過招試練，口氣不再輕視，而是真正的較量。
她不言不語地應戰，一拳一腳，沉穩如山。
一日清晨，她與大師兄徐長風在練武場對練。
兩人你來我往十數招，掌風交錯，氣勢逼人。
場邊弟子越聚越多，竟然無人說話，只屏息看著。
最後，徐長風一劍劃空，雲霏低身側閃，繃帶倏地捲出，
一擊抽中大師兄袖口，將他的劍勢生生偏開。
收手之時，徐長風露出少見的笑意，點頭稱讚：
「妳進步了，霏兒。」
那聲「霏兒」不是親昵，
而是同輩之間，真正認可的名喚。
她愣了愣，什麼也沒說，只抱拳還禮。
蘇羽霓站在遠處，眼神亮亮的，悄聲對身旁弟子說：
「你們再這麼看她，就不是練武，是看仙女下凡了。」
她的修練從未停歇。
清晨練拳，午間修氣，深夜仍在後山練體術。
繃帶與氣勁融合越發自如，每一次出手，都更接近她的風格與節奏。
眾人看在眼裡，師兄與師父都點頭稱讚。
唯獨蘇羽霓，看得更清楚。
她知道，這孩子不是沒心。
只是把所有心情，都打進了拳裡。
後山。
月色薄涼，繃帶捲動之聲與拳風穿空的聲響此起彼落。
雲霏獨自站在樹影間，一拳一拳打進夜色。
她從未說出口，
但每一記出拳都那麼急，那麼狠——
像是在質問誰，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我沒有想他。」
可她記得那三天的每一次對招、每一寸碰撞，
記得他掌心落下時的力道， 記得他眼神中壓抑著什麼不說的情緒。
更記得那晚，他撲過來時那句話：
「我是醉酒，還是醉心於你。」
她沒說話。
只是低下頭，將那件衣袍收進櫃子最深處。
那夜，風聲靜。
只有繃帶隨拳起落，發出綿綿不絕的聲響。
像誰的心事，被一寸寸綁緊，又一寸寸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