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圍觀著這碗色澤鮮亮的麵食,雖然香氣令人垂涎,但對於那鮮紅如火的醬料仍抱有幾分戒心。他們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口麵條,試探性地送入口中。
結果越吃越順口,欲罷不能的停不下來。
「天啊,這味道!」「辣得夠勁!但這香氣實在太誘人了,根本停不下來。」
「這比我吃過的麵都還要香,而且越吃越上癮!」
看來辣椒醬的魅力無庸置疑,所有人都停不下筷子,驚嘆於這獨特的風味與辛香層次。葉滿枝看著大家意猶未盡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滿是得意。
『滿芝,這辣椒醬如何?』吃了半碗麵的她,忍不住在腦海中問道。
『驚為天人!妳要是再多研發幾款,我敢說會掀起京城一股新風暴!』蕭滿芝興奮得顫抖,前陣子她的靈魂似乎又有進化,現在只要透過葉滿枝的動作也能獲得感受。
別莊的第一桶金,終於有了眉目。
當然,葉滿枝沒有忘記要研發幾道辣椒料理,讓京城百姓真正體驗這辛香濃烈的魅力。
就在這時,一道略帶猶豫的聲音響起:「請問…可否讓小人也嚐上一口?」
她抬眼一看,竟是許久未見的楊楚。見對方略顯疲憊,神色間透著幾分倦意,不囉嗦馬上做碗麵給他品嚐:「哎呀,這可真是稀客!多虧了你當初帶來的種子,怎能讓你錯過這美味?」
楊楚接過碗,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瞬間眼睛一亮,顯然被這強烈的滋味震撼。
果不其然,幾口麵下肚,他的神情已從疲憊轉為驚喜,葉滿枝見狀,心底對辣椒醬的前景更加篤定,這才開始跟對方聊起天:「秋收後怎麼都沒見到你?是為了冬天做準備去了嗎?」
楊楚的村莊沒有附屬王府,因此她對他的情況所知甚少,只能盡可能幫助。
「是啊,悟城的漁港最近工作機會多,便趁機去做些短工,好讓家裡過個好年。」
悟城毗鄰悟河,水流平穩且直通大海,是海運要道。每年入冬前,漁業與貨物運輸都會迎來短暫的繁忙期。
這時候漁港的勞力需求激增,工資也較為可觀,許多農戶收成完畢後,便會趁著這段時間去做短工,以補貼家用。
「真是辛苦你了,我也打算多賺一些,讓村民們過個好年,你覺得這醬料如何,有沒有錢途。」
楊楚抬頭看了眼葉滿枝,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片刻後才開口:「依附王府的村莊確實有福,若是能遇見更多像您這樣的主事者,百姓的生活應該能改善許多。」
葉滿枝聞言,忍不住撓了撓臉,帶著幾分不解:「這話說得太誇張了吧?百姓付出勞力,我只是幫忙出個主意,這不過是彼此分工合作,談不上什麼福氣。」
她語氣坦然,似乎理所當然,但楊楚卻微微一笑,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向葉滿枝請求參觀種植辣椒的農地。
目光緊緊鎖定那一畦畦生機盎然的作物,他細細端詳著每一株辣椒植株的成長狀態,彷彿能從這些植被間窺探出這片土地所承載的希望與努力。身旁的靜王妃則滿臉得意,似乎在等待著他的讚美。
楊楚低笑一聲,心中湧起一抹從未有過的欣慰——能夠親眼見證一片荒蕪之地被改造為繁盛良田,對於一個帝王而言,沒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高興。
他忍不住期盼起農地未來豐饒的模樣。
他頭一回認同他爹幹了件人事,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若非當年蕭慎被貶官,今日的別莊或許不可能有這番景象。
楊楚,也就是皇帝李承恩,默默地將蕭滿芝的農業能力歸咎於離京那幾年。
鬼神之說荒誕離奇,沒幾人能猜想到,然而人性壓抑至極所引發的巨大反彈卻是屢見不鮮。他自己,便是最好的例子。
要不是先皇沒什麼大本事又愛挑撥離間後宮和皇子,一碗水使終有意不想端平,引發後宮大亂,皇子間個個算計心機,逼得他起兵先下手為強。
對於先皇昏庸荒誕的行為,李承恩用拳頭證明,任何的魑魅魍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終究不堪一擊。
面對如今洗心革面、一心與靜王作對的蕭滿芝,李承恩竟生出幾分好感。
他也時時刻刻在思考如何將這位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弟在母后心臟承受範圍內,徹底壓制。
皇弟使終看不清,沒了母后,他什麼都不是。這些年的行事更是目空一切,甚至在朝堂暗中佈局,妄圖撼動他的皇權,身後站隊的那些人是當真他是病虎不成。
近期動作頻頻,讓人不勝其煩,李承恩思索著或許該找個機會,來場真正的較量了。
「這片田地還不錯吧?等到開春,我就把這些培育好的苗子分送給各個村莊種植,讓更多人受惠。時間一長,村民的生活就會改善許多,甚至能減少對朝廷賑糧的依賴。」
葉滿枝伸手指向田間長勢最好的幾畦蔬果和稻米,臉上帶著難掩的自信與期待,語氣輕快地對楊楚描繪未來的藍圖。
可惜這裡的稻米產量不理想,還是得需要改良與耐心培育。她低頭思索,腦海中浮現出蕭滿芝的記憶——盛國西南方的某些外族盛產稻米,若有機會,她勢必要親自走訪一番,尋找更優良的品種。
話說回來,盛國不知道有沒有馬鈴薯或甘藷?如果能找到這兩樣作物,糧食問題就不用煩惱了。可惜蕭滿芝的記憶裡沒有這方面的資訊,別莊裡的人手有限,否則她早就派人四處尋找種子了。
不過,這些都只是未來的計畫,眼下最緊要的還是穩固別莊的基礎,好好經營,確保今年冬天能讓村民安然度過。
秋日的暖陽灑落在靜王妃的身上,彷彿為她鍍上了一層金輝。李承恩站在一旁,靜靜凝視著她。
自從那日初見,他便對這個女子產生了莫名的關注。並非男女之情,而是一種超越個人情感的認同感——她像是一盞燈火,在黑暗的隧道中燃燒,不願意屈於其中。
他終於明白,即便朝堂上的官員各懷心思、裹足不前,仍舊有人在民間默默耕耘,為百姓尋找生路。
他欲言又止,幾次想親口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想將她召入宮中發揮才幹,但又擔心對方因此疏遠自己,甚至懷疑他別有所圖。畢竟打從一開始,他便隱瞞了真相——他不僅是這個國家的帝王,更是她的皇兄。
然而,他並不怪她認不出來。靜王素來冷待他,幾乎從不帶人來見自己,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逢年過節,靜王只帶著侍妾向母后請安,卻從未想過向他請安,仿佛他只是空氣一般無足輕重。如此多年,他默默縱容了靜王的狂妄自大。
要不是大婚典禮上見過一面,再加上潛伏於王府內的暗衛事先提醒,他恐怕也認不出這位竟是自己的弟媳。
這番領悟倒是打開了李承恩的眼界,對刑罰與人力的運用產生了新的思考。與其將罪犯關押在天牢或發配邊疆,白白耗費人力與糧食,倒不如令其從事農耕與基建,發揮餘熱,亦可彌補國庫開支。
翌日食肆,葉滿枝醃製的辣椒醬首次亮相,吸引了眾多百姓試吃,場面熱鬧非凡。
「這味道真是獨特,辣得過癮!」
「從未吃過這樣的調料,能買些回家嗎?」
葉滿枝笑道:「當然可以,量大還能給妳們優惠呢!」
短短幾日,葉滿枝的辣椒醬便在市集中掀起了熱潮,無論是尋常百姓還是達官貴人,皆為這獨特的風味所吸引。靜王妃雖然身份尊貴,但在美食面前,眾生皆平等,好吃便是好吃,騙不了人。
反正一日不上朝也無妨,李承恩索性來食肆湊熱鬧。他站在人群之外,靜靜觀察葉滿枝應對食客的模樣。她毫無架子,對待每一位來客皆誠懇熱情,不論對方貧富尊卑,皆能得到她耐心的解答與推薦。這樣的舉止,讓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現對當朝海晏河清,國泰民安的景象。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心想這位弟媳著實有趣,竟在不知不覺間,讓自己對她另眼相看。
世家與士族之間的鬥爭從未停歇,晝夜不分,明爭暗鬥。而在崎嶇不平的山區裡,仍有不少義賊團虎視眈眈,表面上打著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的旗號,實則多數仍不過是為了爭奪地盤與權勢。若有朝一日,這些人沒了權力作為驅動,他們還會選擇與百姓為伍嗎?
就連他自己,他都不敢給出肯定的答案。
辣椒醬的熱潮如期般迅速席捲整個京城,不僅市井小民爭相購買,甚至連王公貴族也難以抗拒這辛辣的滋味。然而,由於辣椒的田地還不多,產量一時半刻還沒上升,她只能謹慎推進,確保未來能穩定供應,而非曇花一現。
順利繳上分成後,冬日的寒意逐漸滲透大地,葉滿枝站在別莊的庭院中,長長吐出一口白霧。這段日子,所有人都像上緊發條的陀螺,日夜不停地忙碌,如今終於告一段落,她也能稍微歇息片刻。望著遠處已經準備過冬的農田,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她的農業大計終於邁向前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