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唱卡拉OK吧] 牽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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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日本電影《去唱卡拉OK吧!》與日本兒童文學作家廣嶋玲子所著《魔法十年屋》(台灣由親子天下出版)聯合衍生,為成田狂兒視角,電影情節主軸與人設,43/18→55/30的年齡。

有《去家庭餐廳吧。》第14回情節。有私設、O O C與可能解釋違,還請慎入。

 


牽繫(上)

 


2、取 

 


 

  成田狂兒離開後,客來喜走進會客室,尾巴高高翹起,對著空沙發動了動鼻子:「……總算走了喵。」

 

  十年屋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慢條斯理地收起桌上的記事本,低頭翻閱狂兒留下的契約,目光掃過那慎重卻俐落的筆跡,嘴角輕輕揚起:「你對這位客人不太友善啊。」

 

  「他那種樣子,是想嚇跑所有貓喵?」客來喜甩甩尾巴,一面撢弄沙發恢復原狀,「他的距離感讓貓不安喵,好像下一秒就會靠太近,或……攻擊喵。他的眼神和身上的氣味也讓貓沒有安全感喵。」

 

  十年屋闔上書頁,輕輕嘆了口氣:「他確實是個不太『完整』的人。」

 

  客來喜來到十年屋身邊,綠色眼睛盯著筆記本上的契約:「他用一年的壽命換來我們保管他的『重要物品』,可是他根本不想這麼做吧喵?那為什麼還會收到邀請函喵?」

 

  十年屋抬頭看了牠一眼,語氣淡然:「據我所知,他接下來會失去自由一段時間,委託我們是不得已,加上他的情感很強烈又很矛盾,人啊,有時候會害怕擁有太珍貴的東西,因為那會提醒他們終究會毀損或失去。」

 

  客來喜困惑地歪了歪頭,「這麼麻煩的話,放棄不是比較輕鬆喵?」

 

  「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十年屋微微一笑,「他想要保留回憶,但他也不認為自己有資格擁有太多,所以選擇把『思念』交給我們。」

 

  客來喜收著桌上明顯都只用過一口的紅茶與布丁,不服氣地說:「唔──這種人最討厭了喵。他在跟誰談判?是跟我們,還是跟他自己喵?」

 

  十年屋輕聲笑了:「大概都有吧。不過,他今天還是透露了一點破綻。」

 

  「什麼喵?」

 

  十年屋的視線落在沙發上,彷彿還能看見客人試圖隱藏的戒慎:「他很擅長談判,既能演出好像隨時可以放棄的樣子,也能讓你相信他的重視,但當我主動提議可以保管『思念』時,他的眼神就變了。客來喜,你知道嗎?正是太過在乎,才會那麼小心翼翼地武裝自己。」

 

  客來喜愣了愣:「所以喵?」

 

  「所以──」十年屋輕輕摩挲著契約紙頁,「他會提早拿回他的寶物的──就算他現在覺得,等到十年到期後再拿,會比較好。」

 

  客來喜甩了甩尾巴,看了看手上的托盤,不以為然地喵了一聲:「希望到那時候,他不會再浪費別人的心意了喵。」

 

  十年屋低低一笑,「其實……這樣的人很怕浪費別人的真心。」

 


 *

 


  從門外傳來鈴聲時,原本坐在櫃台上的客來喜尾巴一抖,敏銳地聞到了記憶中不太討喜的氣味,沒多看便跳下來,轉身往後方走去。十年屋抬起頭,門外那人已踏進屋內。

 

  成田狂兒看起來沒有明顯的改變,身形仍是那樣修長挺拔,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儘管眼神比過去更加謹慎,表情卻顯得溫暖許多。他站在店中央,雙手垂著,看不出來是懷念還是猶豫。

 

  他開口的聲音很低,但語氣出乎意料地直接:「我來取回盒子了。」

 

  「你確定嗎?」站在櫃台後的十年屋沒有動作,只是像往常那樣凝視對方,「中止契約的話,除了壽命,『思念』和盒子都會歸還。你是為了那個人嗎?」

 

  成田狂兒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視線微微下垂,似乎還在斟酌該表達多少。

 

  「他……跟我提了一個要求,」狂兒低聲說,左手彷彿習慣性地摸向右臂外側的某個位置,「……我答應了。」

 

  「即使那個要求的本意可能跟你想要的不同?」

 

  狂兒靜靜地笑了:「……如果是相同的,那我就放心了。」

 

  十年屋點了點頭,輕聲念誦咒語,半空中浮現出微光閃動的泡泡,那泡泡轉動了一圈,彷彿在確認、感應召喚者的氣息與位置後,緩緩飄向狂兒,像風般包覆著召喚者的手──溫暖又有些刺痛──才輕輕來至手上。狂兒雙手接住,神情顯得小心翼翼。他用指尖輕輕碰觸泡泡表面,木盒瞬間現形,沉穩地躺在他掌心。

 

  他低頭打開盒蓋,裡頭仍是那幾樣他寄放的寶物,彷彿這段時間從未流逝。在短短一瞬間,他的眼中流露出久違的炙熱:珍惜、懷念、還有……欣喜,然後又消隱於無形。

 

  他閉了閉眼,小心地收好盒子,直至發出咔響後才向十年屋開口:「我想確認一件事──我還剩多少壽命?」

 

  「實際數字不能告訴你,但沒有意外的話,那一天還很久,你不用擔心。」十年屋語氣依舊溫和。

 

  狂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

 

  「那就好。」他低聲說,手指輕柔摩娑著盒子的表面,「我只是……想陪在他身邊久一點。」

 

  他轉身離開,不一會就失去了蹤跡。過了好一會,客來喜才探頭出來,坐回了櫃台。

 

  「這份感情太沉重了──希望他不會再來了喵。」

 

  十年屋望著門外如往常寂靜的街景,輕聲道:「這可能要看『那個人』做什麼選擇了。」

 


 *

 


  秋日天氣轉涼了些,週六午後的陽光剛好,照進屋內的書房裡。成田狂兒蹲在櫃子前,整理那個珍藏十多年的木盒。

 

  那只木盒靜靜地放在櫃子的深處,盒身以淺色榆木製成,木紋細長,隱隱透著木質的生命印跡。沒有雕飾,也沒有標記,只有盒蓋內側微微隆起的封邊,彷彿拒絕被歲月的落塵發現。

 

  打開木盒時,會聽見那聲微不可聞、卻足以喚起回憶的咔響。裡頭整齊擺放著數樣東西:

 

  最上層是一本合唱手冊,封面微微起皺,頁角被翻得有些圓鈍,背面下方還有聰實十三歲時寫下的班級與名字,讓他在南銀座埋伏時,能準確留住那好奇探頭的身影。

 

  手冊底下,是聰實敵不過他的堅持,為他寫下〈紅〉英文歌詞翻譯筆記本。他還記得筆記本是跟塗音叉的筆一起買的,只要翻開,他就能想起聰實君坐在對面,低著頭對著手機,仔細而整齊的抄下歌詞的模樣,和說「好了」遞給他時嘴角小小的、得意的微笑,裡面的每個字他都細讀過好幾次,包括聰實君唯一寫錯的「well」。

 

  接著是一頁被撕下來的筆記紙,上面是聰實君特別寫給他的歌單,標註了歌名、歌手的名字──全都是2000年,聰實君甚至還沒出生──之前的歌曲。雖然他只在聰實面前唱過那些歌,但在任何場合意外聽到其中一首,無論他當下在做什麼,都會停下腳步。

 

  最底下,是許許多多枚護身符,布面略有磨損,但繩結都依然完整。最底下貼著絨布面的,是聰實第一個給他的元氣護身符,自從「十年屋」那裡取回後,他就跟當年一樣,始終隨身攜帶,直到聰實給了他第二個、第三個……他才逐一收進裡面。每一枚護身符都是沒有說出口的關心,更是一次又一次把他從地獄拉上來的蛛絲。

 

  「這盒子保存了好久,」岡聰實端著兩杯熱茶走進來,一眼看到那個精緻、但明顯有長期摩挲痕跡的木製盒子,臉上流露出一些赧然,「……你還留著啊?」

 

  狂兒笑了一聲,心情愉快地聳了聳肩,「當然啊,這些可是當年聰實老師送給我的寶物呢。」

 

  「……我們都結婚了。」

 

  「就算結婚了,寶物還是寶物啊。」狂兒珍惜地取出元氣護身符,露出沉浸在回憶裡的神情:「這可是你唯一扔給我的護身符,你當年生氣的樣子我都還記得……後來有一段時間不能帶在身上,我怕會弄丟,還做了個交易,一年壽命換了十年保存期限,很划算吧?」

 

  「……你說什麼?」

 

  聰實原本只是靜靜聆聽,此時轉頭看他,那眼神原本是帶著笑的,但逐漸轉為困惑與一點不安。

 

  相伴多年,他太熟悉狂兒的語氣了,這不像是單純開玩笑。

 

  狂兒停頓了一下,沒料到自己連這件事都會脫口而出,便挑了挑眉,笑得一如往常:「我說……那時候和魔法師做了個交易,他還說可以寄放『思念』呢,聽起來很讓人心動吧?」

 

  「你答應了?」聰實的聲音變輕,帶著明顯的懷疑與驚訝。

 

  「嗯──?怎麼可能真的有魔法師嘛。」狂兒瞇起眼睛笑了,「他還有一隻會講話的貓管家呢,不過他也不太喜歡我。」

 

  但聰實沒有笑。他低頭看著那些保存得幾乎沒有一絲損耗的東西,指尖摸過那張歌詞紙的邊角,紙張依舊如新,跟他當初抄寫完遞給狂兒時幾乎相同,彷彿時間從沒留下任何痕跡。

 

  「……這不是正常的保存狀態。」聰實輕聲說。

 

  狂兒安靜了幾秒,然後轉頭看他,眼神裡帶著一點靦腆與無可奈何,「你是在稱讚我嗎?」

 

  「……你真的做了這樣的交易?」聰實問。語氣和眼神不是指責,而是確認。

 

  狂兒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低頭看著那些東西,眼神變得柔和。

 

  「那時候……我希望你能早點把記憶刪掉。」他低聲說:「只要我記得就夠了。」

 

  聰實沒有轉移視線,輕聲說:「我不會刪掉你。」

 

  狂兒抬起頭,對他笑了笑。那是個極輕的笑,卻帶著足以擊中靈魂的力量。



〈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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