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穿越記 第七十二回: 探春發威
卻說正月剛過,賈府年味才散,榮國府內卻因鳳姊懷孕再起波瀾。
鳳姐因軍糧發霉案牽連,讓賈璉丟了五品武官的虛職,她也失了誥命。
還因苛扣下人月錢挪去放高利貸,被剝奪管家大權,比原著中因流產要休養,而將權柄交與李紈與探春早了半年。 雖說過年前,因她叔叔王子騰升官,賈母賣他的面子,略恢復鳳姐採買食物的權力,終究比不得往日大權獨攬的威風。
誰知因禍得福,竟讓鳳姐免了小產之厄,穩當的平安懷孕。 賈母聞訊,喜得眉開眼笑,拍手道:
「好!好!這可是大喜事!鳳丫頭得安心養胎,別再操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俗務!」
邢夫人與王夫人也笑著附和,忙命人送去補品,囑咐鳳姐好生調養。 賈母吩咐道:「鳳丫頭現在身子金貴,這些買菜之事,也叫珠兒媳婦與三丫頭頂著,讓她只管歇著。」 鳳姐雖善妒,經過這一年碰到的挫折,心性略改,竟拉過平兒,道:
「我如今身子不方便,找一個日子擺酒,抬妳當姨娘,好好管著璉二爺,別趁我養胎,什麼香的臭的,不三不四的女人都敢勾搭!」
平兒紅了臉答應了一聲。 紫鵑聽聞消息,心道: 「鳳姐沒流產,平兒抬姨娘,大家的命運都開始改寫了。」 ****** 鳳姐全心養胎,王夫人不免擔憂,怕李紈與探春管不過來,便私下喚來寶釵,囑咐道:
「好孩子,你素來妥當。如今鳳丫頭養胎,府裏的事全靠李紈與探春,可那些老婆子們不中用,白日睡覺,夜裏鬥牌,吃酒偷懶,我都知道!
鳳丫頭管家時,他們還有些怕懼,如今怕要鬆懈了。
你表弟表妹年紀小,我又沒工夫,你替我辛苦兩日,幫著照看。
各處有什麼突發不明白的事,你早早來告訴我,別等老太太問起,我沒話可回。
誰不好,你只管說,他們不聽,你告訴我,別弄出大事才好!」 寶釵聽了,心知這是重擔,卻不好推辭,只得低聲應道:「太太放心,我定當心。」
她心下暗想:這府裏的事,千頭萬緒,鳳姐養胎,趁亂的刁奴只怕更多。我得小心行事。
紫鵑聽聞此事,心道: 「原著裡,寶釵管家,倒是頗受好評。
寶釵城府深,管事定不含糊,可她最怕露鋒芒,這回怕是要費盡心思遮掩了。
探春性子烈,李紈厚道,寶釵圓滑,這三人聯手,府裏的下人怕是要叫苦連天了!」
****** 話說探春與李紈管家之後,深感下人稟事時,需自外院進入大觀園中找她們,費時費力。
二人商議,選定大觀園正門南側的三間小花廳,作為「聯合辦公中心」。
每日清晨卯正(六點)至午正(十一點),都統一在這裏議事。
這花廳原是省親時,給隨行太監休息之用,省親後閒置,只供婆子夜巡歇腳。如今春和日暖,略加打掃便可使用。
家僕們私下喚作「議事廳」,從此每日來回話的管事媳婦、婆子丫鬟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半年前,眾人聽聞李紈獨管家務,皆暗喜,以為她厚道好搪塞。
後來探春加入,僕人們又想: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小姐,素日平和,料也無妨。
誰知探春精細處不讓鳳姐,言語雖溫和,行事卻雷厲風行,眾人漸生畏懼,比鳳姐當權時還懈怠不得。 自寶釵受王夫人之託,三人分工更嚴。
探春與李紈坐鎮議事廳,寶釵監察榮禧堂,每晚臨睡前,還坐著小轎,帶上守夜婆子巡園一圈。
如此嚴密,府裏下人叫苦不迭,私下抱怨:
「剛倒了一個『巡海夜叉』,又添了三個『鎮山太歲』,連夜裏偷酒玩牌的工夫都沒了!」 紫鵑聽到這話,暗笑:「這三個『鎮山太歲』若合作無間,持之以恆。
賈府這家風,必能被這三位女子整得煥然一新了!」 _____ 一日,王夫人赴錦鄉侯府之宴,李紈與探春早早梳洗,送王氏出門後,回議事廳吃茶議事。
剛坐下,吳登新的媳婦進來稟道:
「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昨兒被馬踢死了,已回過太太。
太太說知道了,叫回報三姑娘、大奶奶。」
說罷,垂手站立,再不多言。 這吳登新媳婦心有算計,見李紈老實,探春年輕,便只說這一句,試探二人如何處置。
若辦得妥當,眾人便生畏懼;若有差池,不但不服,還要傳出笑話。
探春聞言,淡淡道:「去,把下人辦喪事的帳冊拿來。」 帳冊取來,探春翻了幾頁,說道:「給他家二十兩銀子,帳本留下,我們再細看。」
吳登新媳婦應聲去了。
不多時,趙姨娘氣沖沖進來,一進門便嚷:「這家裏的人,一個個都踩我頭上了!都沒有人能替我出氣!」
說著,眼淚鼻涕齊流,哭得淒慘。
探春忙道:「姨娘這話是說誰?我竟不懂。誰踩姨娘的頭?說出來,我替你出氣!」
趙姨娘指著探春,哭道:「就是你!我能告訴誰去?」
探春一愣,忙站起來:「我並不敢!」李紈也起身勸解。 趙姨娘索性坐下,抹淚道:「我熬油似的熬了這些年,又生了你兄弟賈環,這會子卻連襲人都不如了!
我還有什麼臉?連你也沒臉,別說是我!」
探春聽了,氣得臉白,道:「原來為這個!我說我並不敢犯法違理,要以身作則。」 她拿了帳冊給趙姨娘看,道: 「這是祖宗的老規矩,人人依著,我也改不得!
不説襲人,將來環兒收了屋裏人,也是同襲人一樣。
襲人老娘死了,拿四十兩喪儀,是老太太的恩典,我則是按規矩辦事。
趙國基喪事辦得好,領的是祖宗規矩與太太的恩典;
辦不好,是他家裏糊塗不知福,憑啥他家裏的要抱怨?
姨娘安靜養神吧,何苦操心?太太疼我,可姨娘每每生事,叫她寒心。
我若是個男人,早出去立一番事業,哪用爭這些!
偏我是女孩兒,太太看重我,才讓我管家,這還沒做出一番好事,姨娘倒先來作賤我。
若太太知道了,不叫我管了,那才真沒臉,連姨娘也沒臉了!」
說著,抽抽搭搭哭起來。
趙姨娘哪有公事公辦的胸懷,見親女兒只給她的弟弟二十兩辦喪事,氣得大罵:
「你舅舅死了,多給個二三十兩,太太難道會不依?
分明是你們尖酸刻薄!讓太太有恩無處使。
姑娘放心,我這不用你的銀子。原本望等你出閣後,我還指望你照看趙家呢!
如今沒長翎毛就忘了根本,只撿高枝飛了!」
探春氣得臉白,哽咽道:
「誰是我舅舅?我正經舅舅是九省統制王大人,哪跑出個舅舅來?
若按禮法,怎多出了這些親戚?
若論親緣,為何環哥兒每次出門去,趙國基都給他當馬伕!
有舅舅給外甥當車夫的理嗎?」
正吵得不可開交,平兒匆匆進來,見狀忙道:
「二奶奶說了,趙國基身份不同,三姑娘可酌情加點恩典。」
探春聽了,火氣更大,冷笑道: 「你主子倒巧!叫我開例,她做好人,拿公中的錢做人情不心疼!
你告訴她,我不敢添減,亂出主意。
她要施恩,等生完兒子回來管,愛怎樣怎樣!」
話音未落,寶釵從榮禧堂來,探春忙起身讓坐。
平兒見探春氣得淚流,先命丫鬟將趙姨娘拉走,又喚人打水,讓探春洗臉。
探春勉強平復,卻見一個管事媳婦進來稟道:
「大奶奶、三姑娘、寶姑娘,賈氏家學來收環爺和蘭哥兒一年的生活費。」 探春問:「這銀子做何用?」
媳婦答:「學堂裏吃點心、買紙筆,每人八兩。」
探春冷笑:
「爺們的點心紙筆,都有各屋領月錢去買的。
環哥兒是姨娘領二兩月錢買的,寶玉的是襲人準備的,蘭哥兒是大奶奶出錢。
怎又要多收八兩?
原來每個爺們去上學,家學可以平白多收八兩銀子!」 她與李紈對視一眼,心知眼下府中入不敷出,這等費用斷不可留。
探春道:
「從今起,這項錢免了。
告訴家學,爺們的點心紙筆,各屋自己用月錢買。
說我的話,就這麼定了。」
媳婦子面有難色望向平兒,平兒忙道:「早就該免。二奶奶前年就說要免,因事多忘了。」
媳婦子只得應聲退下。 _____ 午膳時到,探春命平兒通知廚房,加送一份寶釵的飯菜來。
平兒退出,見丫鬟婆子竊竊私語,便低聲告誡:
「你們都錯看了三姑娘!二奶奶那些大姑子小姑子裏,也只怕她五分。
這會子你們倒不把她放眼裏,真沒眼色!」
眾人聽了,噤若寒蟬,暗暗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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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聽聞這一場鬧劇,心道:
探春這一發威,算是立住了威信!
賈家裡的遠親近戚,都像寄生蟲般,依附榮寧二府而生。
賈氏家學的教師賈代儒只是其中的一個。
族學裏已給他工資,賈寶玉、賈環去上學時,卻繼續裝糊塗,還要多收食物費、紙筆費。
而古代的身份禮法,也壓得人性扭曲。
趙姨娘生了探春、賈環,卻不是他們禮法上的母親;而自己的弟弟,也不是他們的舅舅。
紅樓夢描寫,也為後代的人提供了下層奴僕生活的記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