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穿越記 第六十九回: 晴雯帶病補雀裘,賈府臘月忙辭歲。
大觀園的冬日,寒風如刀,怡紅院內卻因晴雯的病勢與墜兒之事,攪得一團亂麻。
晴雯白日裡打罵墜兒,又與墜兒母親大吵一架,吹了冷風,氣血翻湧,病症反倒加重。
她躺在炕上,翻來覆去,身上忽冷忽熱,至掌燈時分,才稍稍安靜了些。
誰知寶玉這時回來了,一進門便哀聲嘆氣,滿臉懊惱。 麝月忙問:「二爺這是怎麼了?」
寶玉脫下那件賈母賜的雀金泥氅衣,嘆道:
「今兒老太太給了我這件『雀金泥』,誰知不小心,後襟子被燒了一塊!幸好天色晚了,老太太、太太沒瞧見,不然可糟了!」 麝月湊近一看,果然後襟有個指頂大的燒眼,邊角焦黑,破壞了那華麗的金翠光澤。
她蹙眉道:「這多半是暖手爐的火星迸上去燒的。悄悄拿出去找個織補匠補補吧。」
說著,便用包袱裹了衣裳,叫個嬤嬤送出去,囑咐道:「趕在天亮前補好,千萬別讓老太太、太太知道!」 那嬤嬤出去了半晌,卻帶著包袱回來,苦著臉道:
「織補匠、裁縫、繡匠,問了一圈,竟沒人認得這是什麼料子,都不敢攬這活兒!」
麝月一聽,急道:「這可怎麼好?要不,明兒二爺別穿這件了?」 寶玉搖頭,急得直跺腳:
「明兒是襲人母親出殯的正日子,老太太、太太特意說了,要我穿這件去!
偏偏頭一日就燒了,真是掃興!」
他一面說,一面攤開那氅衣,左看右看,嘆氣連連。 晴雯在炕上聽了半晌,忍不住翻身坐起,啐道:「拿來我瞧瞧!沒那福氣穿就罷了,這會子又著什麼急!」
她接過氅衣細看,許久才道:「這是孔雀羽用金線織的,補起來麻煩。咱們拿孔雀金線,像界線似的密密縫上,或許能混過去。」 麝月疑惑道:「孔雀金線倒有現成的,可這界線的活兒,除了你,誰還會?」
晴雯哼了一聲,強撐著病體道:「罷了,拿針線來,我來試試。」 寶玉忙攔道:「你病著呢,怎好勞神?還是歇著吧!」
晴雯瞪他一眼,硬氣道:
「我既說了,就有我的道理。你去忙你的,別在這兒礙手礙腳!」
寶玉無奈,只得由她。 晴雯抱病動針,一針一線,縫得極細,卻因病體虛弱,手顫得厲害,額上冷汗直冒。
她咬牙縫到西洋鐘敲響四下,約莫凌晨四點,方才停手,低聲道:
「補是補了,到底不像原來的樣子。我也……再不能了!」
話音未落,她「噯喲」一聲,身子一軟,竟倒在炕上。 寶玉嚇得魂飛魄散,大叫:「快請大夫!」麝月忙命小丫頭先幫晴雯推拿捶背。 等天一亮,馬上就叫婆子請王太醫趕來。
他診了脈,疑惑道:
「昨日還好些,今日脈象怎反虛浮微縮?
莫非吃多了飲食,或是勞了神思?外感倒輕了,可這汗後失調養,非同小可。」
說罷,開了藥方,囑咐好生靜養。 寶玉命人煎藥,一邊嘆道:「這該怎麼是好?若她有個好歹,都是我的罪孽!」
晴雯躺在枕上,氣弱道:「好二爺,你去幹你的罷!我哪裏就快死了?」
寶玉心焦,卻也無計可施,只得匆匆趕去襲人母親的喪事場上。
匆匆的露了面一會兒,便借口身子不適,折返回來照看晴雯。 紫鵑在稻香村聽聞怡紅院的亂子,心下五味雜陳。
她知紅樓原著中,晴雯這病來勢洶洶,而賈府不論上下,一有身體不適,便以斷食為主,次則服藥調養。
原著說,晴雯病時餓了兩三日,又謹慎服藥,後雖勞碌,卻因加倍調養而漸好。
可紫鵑心中吐槽:
「病後體虛,還要餓肚子,這賈府秘法到底靠不靠譜?
後世紅學研究者傳說,黛玉說不定就是因這斷食療法,造成營養不良而死的!」 她轉念又想,晴雯這性子,暴烈得像一把火,昨日對墜兒的狠辣,今日又為補衣累倒,實在叫人又氣又憐。
她暗自盤算:若要改變晴雯的命運,單靠藥石怕是不夠,還得從她的心性入手。
可這烈女脾氣,哪是說改就改的?
****** 卻說襲人送母出殯後,回了怡紅院。
麝月雖見她神色憔悴,但仍將墜兒偷鐲、被晴雯攆出府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她。
襲人聽罷,只淡淡道:「太性急了。」
語氣雖輕,卻掩不住一絲無奈。她心知晴雯脾氣火爆,卻沒想到這回竟鬧到如此地步。
墜兒年幼,偷鐲不對,可若好好教導,未必不能改過。
襲人嘆了口氣,卻也無心多說。
****** 寒冬之際,此時賈府上下,病氣漸濃。
李紈偶感風寒,臥床不起;
邢夫人眼睛生病,迎春與邢岫煙則日夜侍藥,忙得不可開交。
李紈病中,李嬸娘又帶著李紋、李綺回了娘家幾日,府中頓時冷清不少。
寶玉見襲人思母含悲,晴雯又病勢沉重,心下鬱鬱,每月的海棠詩社也因眾人意興闌珊,暫時停了。 日子過得很快,到了臘月,離過年日近,王子騰照原著劇情,陞了九省統制。
顧忌他的面子,賈母讓他的侄女,鳳姐兒的管家之權稍微恢複了一點。
王夫人叫她與和李紈,探春一起管理治辦年貨的事。
******
紫鵑想:至於這賈雨村,照原著中,這會兒升官了,升到兵部協理軍機,參贊朝政。
不過現在因軍糧發黴案,被貶到遼北發配充軍,赦罪返鄉都遙遙無期,更何況是升官了!
****** 臘月將近,賈府上下漸入年關忙碌。
寧國府是長房,族長由賈敬擔任,但他去修道不在家。
代理族長之責,便落在他兒子,不到四十歲的賈珍身上。
他命人開了宗祠,打掃供器,請出神主牌,又收拾上屋,準備懸掛祖宗遺像。
榮寧二府,內外人等,皆忙得腳不沾地。 這日,尤氏正與兒媳胡氏打點要給賈母及親戚的年禮,正好賈珍進來要用飯。
胡氏一見他進門,連忙起身回避,腳步匆匆,急忙退出了尤氏的房間。 (紫鵑心道:這也難怪。傳聞紅樓夢原稿中,被曹雪芹刪掉的重大事件,就是胡氏的前任秦可卿,因被公公賈珍霸王硬上弓,顏面盡失,逼得在天香樓上吊而死一事。
後來曹雪芹覺得這段不妥,才改成秦可卿重病而死。
故胡氏小心翼翼,見到公公避如蛇蠍,只怕是日日提心吊膽。)
賈珍坐下,問尤氏:「春祭的皇家恩賞領了沒?」
尤氏答:「今兒我打發蓉兒去領了。」
賈珍點頭道:
「雖說咱們不缺這幾兩銀子,可這是皇上天恩。早些取來,送去對面老太太那邊,置辦祖宗供品,上領皇恩,下託祖福。」 不多時,賈蓉回來,捧著賞賜。
銀子不多,卻用黃綾布包,上面寫著:
「寧國公賈演,榮國公賈法,恩錫永遠春祭賞共二分,淨折銀若干兩,某年月日,龍禁尉候補侍衛賈蓉當堂領訖。值年寺丞某人。」下有硃筆花押。
賈珍看了,笑道:「這皇恩賞銀,沒爵位的人家還領不到呢!可見咱們賈氏,到底是皇親國戚。」 他又吩咐賈蓉:
「你去問問你那璉二嬸子,正月裏請親友吃年酒的日子擬了沒有? 若擬定了,叫他們的書房明白開了單子來看,咱們再請時,就不能重複日子了。
前幾年不留神,重了幾家請客的日子,人家不會說咱們不留心,倒像東西兩家議定了,故意重複日子,要省錢讓他們少吃一頓。」 正說著,小廝拿來一封稟帖與一篇賬目,稟道:「黑山村烏莊頭來了。」
賈珍接過一看,見今年收成遠不如往年,皺眉道:
「怎麼才這點?我想著你好歹也有五千兩,這夠幹什麼的?
如今你們只剩八九個莊子,還報了兩處旱潦,真是叫人過不了年!」 烏莊頭忙跪下解釋:
「回大爺,今年年成實在不好。
三月起連綿陰雨,直到八月,沒晴過五六日;
九月又下了碗大的冰雹,方圓二三百里,連人帶房、牲口糧食,打傷無數。
所以才這樣,小的不敢撒謊。」 又說:「我那兄弟管著對面府的八處莊地,比我這邊多幾倍,今年也才得二三千兩,比我還慘」 賈珍嘆道:
「罷了。我這邊倒還好,沒什麼大事,費用大些就多花,省些就少花。
可對面榮國府,這幾年元春封妃,花錢的事更多了,偏又沒添銀子產業,賠了不少!」
言下之意,榮國府的日子比寧國府更難過。 ******
臘月二十九,小年夜,賈府紅燭高燒,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次日除夕,賈母以國公夫人之尊,帶領有封誥的賈赦續弦邢夫人、賈政之妻王夫人、賈珍續弦尤氏及賈蓉續弦胡氏,著按品大妝的進宮朝賀。
鳳姐因賈璉被連累免官,失了誥命,只得留在府中,卻也免了進宮被人指點的尷尬。 琥珀與翡翠頂替鴛鴦,首次伺候賈母進宮,緊張得手心冒汗。
幸有黔國長公主與盧太妃暗中照拂,賈府女眷順利向太后、皇后行了辭歲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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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此時賈家眾人都在祠堂前準備祭祖,而黛玉身為寄居的外孫女,並不用去參加。
為了讓黛玉忘記自己在過年時節的孤獨感,稻香村內,黛玉正在聽紫鵑說各地過年習俗。
紫鵑身為穿越者,知道許多各地不同的年俗,黛玉正在抄錄,若是紫鵑記得的資料夠多,她們又可以出一本民俗記錄的書。。 窗外雪花紛飛,稻香村燈火搖曳。
紫鵑望著夜色,思緒萬千。這年關將至,賈府雖熱鬧,卻掩不住暗流湧動。

如果晴雯有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