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那張五百元是詛咒。
從那個西裝男丟下錢、轉身走人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像被命運好好玩接手劇本似的，開啟了災難濾鏡。
手機壞掉我能理解，它本來就老了，時不時自動關機，彷彿在說，別找我了，我想退休。可我只是出門買杯咖啡，竟然當街滑倒、跪在速食店門口，跪姿莊嚴到旁人以為我在向炸雞神致敬。重點是，還沒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橘貓從天而降，毫無預警地用爪子賞了我一巴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帥得跟動畫角色一樣，只差沒播主題曲。
這三件事全都在那張「塔」牌上預言過。
我咖啡都還沒喝，就開始懷疑人生。
晚上，癱坐在桌前，盯那張塔羅牌發呆。它正面朝上，塔上火光熊熊，兩個小人飛出窗外，一副「你會衰到掉渣」的樣子。
我喃喃念著：「……靈驗也不是這樣靈的吧？這麼剛好？全中？還一條龍套餐？」
三次深呼吸後，自我打氣：「不，這只是巧合。對，這只是宇宙在發神經。」
隔天下午三點整，風鈴一響，我還以為外送來了，正準備開心收貨，一抬頭，那個男人又出現在門口。
他穿得跟昨天一模一樣，西裝筆挺、頭髮一絲不亂，氣場冷到我水晶球都快結霜。他照例不打招呼，直直走進來，坐下。
我皺眉：「你又來幹嘛？」
他只吐出四個字：「第二次預言。」
「你當這裡是靈異劇本接龍嗎？況且一次才收一張五百元，是想逼死中產占卜師？」
我還沒吐槽完，他就啪地一聲放下一張新的五百元，聲音大到差點以為他要砸爛我的桌子。
「你先等一下。」我舉手示意，心裡已經翻完十次白眼。「是昨天算不準，所以今天來砸我招牌？」
「預言已完成。」他語氣平靜到讓人想捶牆。
我揉了揉太陽穴，想著是不是該幫自己抽張「勇氣」牌，順便查查收驚時間。
「你到底哪來這麼多事？」我忍不住說。「像你這種氣質不是應該去搞商戰、談併購、出現在財經新聞上？跑來找我這種邊緣占卜師幹嘛？」
他像沒聽見似的，默默從桌上的塔羅牌卡中抽出一張，貼著桌面順到我面前。
我本能地縮手，生怕又是什麼詛咒限定款。結果一看，不是塔，不是死神，是「吊人」。
……很好，升級了，從火燒轉懸吊。
我抬頭瞪他：「你不問問題的嗎？這樣很難演欸。」
他只是低聲道：「不需要。我知道你會說什麼。」
想到昨天的衰事，我忍不住嗆他：「哇你會讀心術是吧？那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很想翻桌。」
他不語，一臉「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死樣子。
我瞇著眼看著那張「吊人」牌，心裡浮現一句話，是非自願倒掛。
吊人，一個明明可以躺平卻選擇倒掛樹上的傢伙，腦袋發光，表情還他X的平靜。這不是覺醒，是放棄人生的韌性。
我把牌推回去，冷冷開口：「這張牌的意思是：未來這段時間，你什麼都不能做、不能動、不能吭聲，只能倒立看世界，然後被迫接受一切狗屁倒灶。」
他不動聲色，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我繼續翻譯：「也就是說，你現在是支爛事的吸塵器，被宇宙當掛飾。掛著，晾著，晃著，最好還自帶省電模式。」
他挑了一下眉，算是給反應了。
我不客氣補刀：「吊人不是叫你忍耐，是叫你閉嘴。這不是進修，是拖延；不是沉澱，是沒得選。你以為你在修行，其實只是還沒等到救命恩人。」
我雙手一攤：「所以，西裝先生，恭喜你進入人生的強制冷卻期，請保持倒掛姿勢到系統更新完畢為止，過程中不接受任何抗議，也無法跳過廣告。」
他低頭看著那張牌，像在看地圖，卻不打算離開。
我歪頭問：「你該不會覺得這是什麼正向訊息吧？」
他淡淡開口：「我知道該等。」
我瞄了那張吊人牌一眼，再瞄他一眼，他一臉鎮定的樣子，像是真的準備靜靜倒掛一段人生。看著他那張不為所動的臉，我懶得再開口。
說真的，這人從頭到尾就一副 「我知道你會說什麼」的表情,，搞得好像我只是他劇本裡的一段旁白。
老兄，你到底什麼時候要走啊？牌都講完了，還想怎樣？
總算，門口的風鈴響了，我感動到決定給那外送員五星好評。
我站起身拿咖啡。他也跟著站了起來，沒告別，只是點了點頭就離開。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才慢慢吐了口氣，像是剛結束一場靜音壓力測驗。
我坐回桌前，伸手把吊人牌翻回正面，低聲念了句：「好啦，你可以下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