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姐來找我,門鈴響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僵住了,手還提著剛洗完的衣服,手背上新舊交疊的瘀青,觸目驚心。
他皺著眉,低聲吼道:「躲起來。」我像習慣了命令的狗,毫不思考地照做,縮在客廳邊緣的角落裡,背貼著冰冷的牆壁。我知道,他不是怕我姐報警,他怕的是,只要我開口,只要我露出一絲求救的跡象,他的世界會崩塌。
門打開了。
姐姐站在門口,穿著淡色牛仔外套,手上提著兩杯飲料「喔,進來啊,」他笑著說,笑得油膩虛假,
「她剛睡醒啦,懶洋洋的,妳懂的。」
我從角落裡緩緩走出來,像被拎出水面的魚,動作僵硬,呼吸細碎。坐在沙發上,我雙手交握,藏進袖子裡,指節微微顫抖,卻死命壓著,不讓人察覺,姐姐盯著我看了幾秒,那目光裡有疑惑,有心疼,也有壓抑的憤怒。「妳,是不是被他打了?」
她的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什麼,但這短短一句,卻像刀子劃過我表面的偽裝。
我心臟狠狠一緊,呼吸頓住,眼眶瞬間酸澀,淚水湧到眼底,我卻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輕輕搖頭:「沒有啦,妳想太多了。」,我笑得好難看,像一具破碎的木偶在勉強擠出表情。
我看到她的眼神暗了下來,她明明知道我在說謊,可她什麼也沒再問,只是輕輕放下飲料,淡淡地說:「有事要跟我講,知道嗎?」我拼命點頭,拼命壓下快要潰堤的情緒。
姐姐離開了,我站在門邊,看著她的背影走遠,
心裡有一萬個聲音在嘶吼:
「叫她!拉住她!告訴她一切!」
可是我動不了,我只是轉過身,走回房間,輕輕地,輕輕地把門關上,然後——我跪在地板上,雙手捂住嘴,把所有的哭聲堵回喉嚨裡,不能哭出聲,不能被聽見,因為只要一個聲音泄露,我就會被打得更狠,甚至……害姐姐也被牽連。
我捂著嘴,身體抖得像風中殘葉,眼淚從指縫滑下,滴在冰冷的地板上,化成一灘透明的絕望。
我告訴自己:
「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還能忍耐,他就不能殺死我。」
那一天,我學會了——「我說沒事的時候,正是我最想崩潰的時候。」
而這種壓抑,像蛇一樣,盤踞在心裡,日日夜夜,從未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