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新生訓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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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實不記得今天是星期幾了，只知道暑假的時間被削成最後一片，像壓在鉛筆尾端的橡皮擦，越用越小，終於也該捨得丟掉。早上六點五十五分，小阿姨把我從床上叫醒時，天還沒全亮，窗外灰得像一張褪色的鉛筆稿，連台北的鳥鳴聲都懶得精神。她在廚房加熱昨天晚上剩下的蔥蛋，用蛋餅皮包成一卷，裝進紙袋裡遞給我，順手塞了瓶無糖豆漿進我的帆布袋，什麼都沒說，只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那意思是：「走了。」

　　我沒回她笑，也不需要。

　　車子停在中正國中側門的轉角，小阿姨一向不進校門口，說是怕擋到接送潮。她開車的方式依然沉穩，不吵也不問，只在我下車前轉頭說：「下課直接搭淡水信義線，不要走公車，那一帶車太多。」我點了點頭，把安全帶解開。紙袋裡的蛋餅還有一點溫度，豆漿微冰，我抓在手裡，有點像抓著一種不確定的生活感。

　　我下車後，她沒有馬上開走。車窗搖下，她多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說什麼，但最後只是「記得戴口罩」。我把黑色醫療口罩從包裡拉出來，習慣性地戴上。她這才踩了油門離開，白色車尾很快轉進紅磚道盡頭，被其他車輛吞沒在早晨稀薄的霧氣裡。

　　我站在校門口，和其他新生一起。制服還沒發，每個人都穿著便服，有些人拉著家長，有些低頭看手機。我沒說話，也沒打算交談，只是靜靜站著，頭髮被濕熱空氣貼在脖子後，口罩下的呼吸悶得發燙。

　　新生訓練結束，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還來不及消化今天學到的東西，就感到有些疲憊。天氣依然炎熱，我的額頭有些汗水，步伐有些散漫。我趕緊整理好手上的文件，心裡在想，今天算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來的日子還很長。

　　正當我準備走出訓練場地，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從我旁邊傳來：「誒同學，你是王曉甜吧？」

　　我停下腳步，轉過頭，眼前站著一個男生，穿著簡單的T恤和海灘褲，帶著一副淡淡的笑容。這個笑容讓我有點愣住，因為我並不記得他是誰。

　　「嗯？」我稍微皺了皺眉，語氣有些疑惑。

　　他笑了笑，似乎意識到自己可能讓我有些困惑。「對了，我是柯志任，今天我們是一起參加訓練的。應該記得我吧？」他的語氣很隨意，帶著幾分調皮，但並不讓人感覺過於親近。

　　我靜默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其實，我並沒有太多印象，不過見他說得這麼自然，我也只能微微點頭，試圖裝作認識他，「哦，對，記得了。」

　　他看起來並不在乎我的反應，只是點點頭，繼續道：「你怎麼看這次訓練？」他的語氣輕鬆，似乎隨便在搭個話，並沒有特別的意思。

　　我輕輕聳了聳肩，「還可以吧，就是有點累。」我並不擅長與人過多的交談，但他又不讓人感覺太過於拘謹，所以這樣的對話倒也不至於讓我感到不舒服。

　　柯志任微微一笑，「我也是。反正訓練結束了，大家也都放鬆一下。」他簡單地說完後，望向四周，「我先去找小學朋友了，你一個人嗎？」

　　我稍微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嗯，是的。」雖然他問得隨意，但這樣的問題還是讓我有些不自在。似乎是出於禮貌，他並不打算再多說什麼，只是再次笑了一笑，「那，開學見。」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和周圍的人打了個招呼，融入了群體中。我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覺。也許，這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並不會有後續的發展。

　　我轉身走向捷運站，心裡卻隱隱覺得，這個人，可能會在我新生活的某個角落，出現得更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