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盡柑來遇見你》當中,最讓我震驚的一幕,莫過於坐在輪船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梁寬植,一聽見吳愛純在碼頭上的呼喚,竟然奮不顧身跳進海裡,游了回來!
這一跳,寬植從此和初戀廝守終生,也決定了他的一生。
這樣的情節走向,在我看來,翻轉了一般人的認知,也是這部戲最引人入勝的地方。要狠心捨棄家鄉的戀人,到都市打拼?還是為了和戀人廝守,放棄都市的大好機會,留在沒有發展前景的家鄉?
這樣的抉擇出現在許許多多的故事中,但絕大多數的主角,選的是前者。隨便舉幾首膾炙人口的歌曲為例:
--那位毅然離開家鄉鹿港小鎮,到台北打拼的青年,心心念念的是那個有著一顆善良的心和一卷長髮的愛人。每遇到一位老鄉,便問一次她的近況。
--另有一個遠走他鄉的離人,無論外面的世界很精采,還是很無奈,恐怕早已忘記每到夕陽西沉的時候,有人仍在家鄉耐心地等著他。
--還有一個小鎮姑娘到了大城市,幾番努力成了大經理,可故鄉卻有個男孩在痴痴等著她回來,不明白為什麼不能放得開。
可見,遠離家園和戀人訣別的故事更具有戲劇張力,總是令人感到無奈與心碎。
偏偏《苦盡柑來遇見你》顛覆了這個定律,讓梁寬植稱心如意,一輩子留在濟州島上陪伴從小愛到大的吳愛純。
不過,故事沒有就此畫下「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的句點,反而「從此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寬植終其一生都為了沒有給妻小過上好日子,而感到自責。
話雖如此,這對貧賤夫妻沒有百事哀,反而從生活中發掘出不少樂趣,隨著年紀增長,感情逐漸升溫;並且盡可能支持子女的理想,避免把貧窮的負疚感傳給下一代,終於打破階級世代複製,教出成功的孩子。
因此,《苦盡柑來遇見你》好看的點在於:看這對困守家鄉的夫妻,如何在有限的背景、資源和環境下,秉持樂觀的人生態度,創造奇蹟。
可是,奇蹟畢竟是奇蹟,在現實中,通常是先有麵包,才有愛情。
我想起《扭轉奇蹟》(The Family Man)這部電影。
尼可拉斯·凱吉飾演的主角傑克,在大學畢業後,不顧女友凱特的反對,堅持離開家鄉到倫敦實習,從此飛黃騰達,成為一家公司的總裁。即便如此,他的內心仍時常感到空虛寂寞。
一次因緣際會下,他走進平行時空,回到那個他選擇留在小鎮和凱特成婚的時空。這時,他變成一個在汽車輪胎店工作的員工,家境普通,還有兩個孩子。
剛開始,傑克受不了這種平凡、枯燥,還必須精打細算的生活,總是憤憤不平,甚至埋怨妻子拖累了自己。
但漸漸地,他感受到妻子和孩子的愛,是多麼的無可取代;家庭的溫暖,又是多麼的讓他深陷其中。
夢醒後,傑克終於知道到自己要的是什麼,趕緊去找凱特,而凱特也成為一位跨國律師事務所的王牌律師。這時,凱特準備搭飛機到國外出差,最後在傑克的溫柔攻勢下,她總算被打動,放棄登機。
電影的結尾,他們坐在一起喝咖啡,暗示兩人即將一起展開新的旅程。
《扭轉奇蹟》中,男女主角所面對的生活,雖然沒有《苦盡柑來遇見你》這麼刻苦;兩人的愛情,也沒有《苦盡柑來遇見你》那麼刻骨。
不過,我不得不說,他們在此時重逢,而不是大學畢業立刻成婚,才是最好的安排。因為兩人的經濟、地位、階級,比起大學畢業生來說,不知高了多少倍。一旦結婚生子,當然能夠為子女提供更優質的資源,不再需要斤斤計較。
所以,現實一點,就趁年輕到外面的世界闖闖,探索更多可能,即便不為家庭和下一代著想,就當作成就自己吧。
浪漫一點的,就在《苦盡柑來遇見你》中尋找甜蜜的悸動就好。
畢竟,像吳愛純這種聰明、賢慧又有遠見的女人是可遇不可求,像梁寬植這種專一、樸實又任勞任怨的男性(再加上長得帥)更是不可遇也不可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