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壓迫,語言如刀。」
那天下午,天氣突然變了。
烏雲像濕布一樣壓在整個小鎮上,
空氣悶得發緊,連海風都沉默了。
王媽對身旁的村長太太低聲說,
「聽說他問了幾家人,有沒有人姓季。」
星晚坐在房間角落,靜靜地削著蘋果。
傍晚時分,一輛黑色車子在民宿門口停下。
那個男人出現在門口時,空氣彷彿都凝住了。
他穿著筆挺的深灰西裝,打著銀灰色領帶,乾淨得像城市裡的律師廣告。
頭髮後梳,一絲不亂,眼鏡閃著冷光。
他沒有撐傘,
但一滴雨也沒落在他身上,像是雨也不敢淋他。
「請問……這裡是季承澤住的地方嗎?」
他語氣客氣得體,聲音卻冷得像刀子。
村長太太從屋裡走出來,警戒地問:
「你是誰?」
他拿出名片,雙手奉上。
江柏宇/律師
江氏企業法律代表
「我只是來處理一些家族過去留下來的『後續』,
與那位叫星晚的小姐……有些話要說。」
星晚站在樓上窗邊,看著他。
她的手裡握著蘋果削皮刀,
薄薄的蘋果皮滑落在地板上,沒發出聲音。
晚飯時間過了,雨還沒停。
村子外的山路已經起霧,
村長太太叮囑大家關門關窗時,
那個男人卻還坐在民宿客廳裡,
一杯熱茶沒動,話也沒說幾句。
星晚終於從樓上下來。
她換了乾淨的衣服,頭髮還濕著,
眼神空空,卻筆直地看向那個陌生人。
江柏宇見她走近,
緩緩起身,點了點頭。
「星小姐,您好。
今日冒昧打擾,還望見諒。」
她的心跳,卻比雷聲還響。
星晚沒回答,只坐下。
她看著桌上他的名片,
手指在桌邊輕輕劃過。
江柏宇不急。
他的聲音像長久沒被打擾的辦公室,
一層層冷靜而有序。
「我弟……江柏諺的事,
我相信您還記得。」
星晚眼神微動,依舊沒開口。
「我們家不打算重提那段事,
法律上,他已經受了處分。
我來,只是為了確保——我們不會再彼此干擾。」
「……彼此?」
她終於開口,聲音微啞。
星晚指節收緊。
他看著她,突然改用輕柔的語氣:
「不過……妳應該知道,
季承澤的調派,是有多麼不尋常吧?」
星晚心頭一震。
「那不是一般新兵會去的地方。
可他去了,而且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妳…真的不想知道是為什麼?」
她的唇微微顫抖。
江柏宇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
「我不是威脅妳,
我只是…建議妳,好好考慮一下。
人活著嘛,有時候適當的沉默,
是對彼此最體面的結束方式。」
那一刻,
整個客廳安靜得連雨聲都像被掐住。
星晚的眼神像海裡某種快被淹沒的光,
最後只留一句:
「你們江家……不怕報應嗎?」
江柏宇輕輕笑了一下。
「我們怕,但報應從不找我們這種有律師的人。」
「光明的背面是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