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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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莫跑進森林裡,樹葉沙沙作響,他深吸一口氣,感受到濃郁的草木香氣,聽到鳥兒在枝頭歌唱,以及遠處溪流的潺潺聲,腳踩在苔蘚上那柔軟的觸感。這一切都提醒著他,試煉已經開始了。

七天,沒有人會來幫助他,沒有人會在天黑前催促他回家,他必須獨自待在這片森林裡,學會生存,直到部落裡的祭司召喚他們回到部落。

但此刻,肚子咕嚕作響,提醒著他一個殘酷的現實。

那莫下意識的雙手摸向腰間,掏出一個月桃葉包裹的東西,他心急的掀開,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

他楞了一下,然後狠狠地將葉子揉成一團,丟向地面。

「可惡,都是那老頭,還不是他忽然殺回來,害我忘了帶阿拜(麻糬)。」那莫嘟囔著,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按著咕嚕作響的肚子,懊惱地望著頭頂的樹葉。午後的陽光透過樹縫灑落,蟬鳴震耳欲聾,讓人昏昏欲睡一點都提不起勁,原本想就這樣躺著擺爛到試煉結束的那莫,忽然坐了起來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死蚊子,下次別讓我抓到。」,然後他眼角餘光停在那團皺皺的月桃葉上。

那莫盯了一會兒,最後默默的爬了過去,將葉子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攤開後,往臉上一貼,大口且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氣。結果淡淡的鹹甜香味,讓他感覺更餓了。

「哈哈哈哈,那莫又在做什麼蠢事了?」

身後傳來一陣大笑聲,那莫猛地抬起頭,看到幾名同齡的撒奇萊雅部落青年,臉上充滿嘲弄的表情。

「再多吸幾口,說不定還可以吃到阿拜的鹹味呢~」

「我們誤會他了,那莫在用他的好鼻子,幫我們找到更多阿拜!」

那莫的臉瞬間漲紅,他下意識地將月桃葉藏到身後,咬著牙不發一語。

在人群中,度巴慢慢地走了過來。他比其他人都要高大,結實的肌肉線條和黝黑的皮膚也顯示出他努力鍛鍊的成果。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大笑,反而蹲了下來,仔細地打量著那莫。

「你怎麼沒帶食物?」度巴語氣平靜,沒有嘲笑的意思。

那莫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悶悶地說:「忘了。」

度巴沒再問,只是從懷裡拿出一個包裹著月桃葉的阿拜,遞到他面前:「吃吧,試煉才剛開始,你要有力氣才行。」

那莫愣住了。他望著眼前的阿拜,胃裡的飢餓感幾乎讓他伸手去拿,但下一秒,一個聲音從人群裡傳來。

「給他幹嘛?他只會拖累大家!」

「對啊,要是連自己吃的東西都帶不出來,怎麼可能通過試煉?」

其他青年紛紛附和,語氣裡滿是嘲弄和不屑。但度巴絲毫不理會,他只是把阿拜硬塞進那莫的手裡,語氣堅定地說:「我們一起完成試煉,成為Matabong。」

Matabong,部落裡強大且受人敬仰獵人。

度巴的眼神堅定而自信,帶著不容置疑的信念。他轉頭看向其他人,語氣變得輕快:「尤納——你們都知道他吧?我們部落最偉大的獵人!」

眾人情緒立刻被點燃,大夥靠在一起,個個語氣高昂。

「當然知道!尤納一個人就能殺掉發狂的黑熊!」

「還有那次,他帶領著族人打退太魯閣族的攻擊!」

「最厲害的是,他總是站在最前面,擋下最危險的攻擊,保護身後的同伴……」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陶醉在尤納的傳奇故事裡。

但那莫沒有說話,他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阿拜,聽著大家熱烈地討論,那個與他記憶中父親完全不同的「偉大獵人尤納」。

尤納,尤納,尤納......

他早就習慣了,這個名字總是被掛在嘴邊,被稱頌,被景仰。可是哪怕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偉大獵人尤納的兒子,從來沒有人問他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就在這時,度巴忽然湊近,壓低聲音對他說:「你爺爺卡照特別交代我,要好好看著你,別讓你出什麼事。」

話音剛落,那莫的身體僵住了。

又來了,又是那老頭......

那股熟悉的壓力與厭惡感,從心底湧上來。他的胃明明還餓著,卻覺得喉嚨卡著什麼東西。

那莫看著度巴,眼神冷了下來,然後,他慢慢地把阿拜遞回去。

「我不需要你的施捨,我自己可以通過試煉。」

度巴皺起眉頭:「這不是施捨——」

但那莫沒有等他說完,就轉身獨自一人往森林深處跑去,留下度巴站在原地,看著那莫消失的方向,緊抿著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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