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聲音,不是從空氣中傳來,而是從空間本身滲出。當頻率開始出現錯位,我們所熟悉的實在,也將逐步失真。
我花了一個晚上將顏若恆筆記中的重力頻率、折角位置與空間干擾數據匯整進模擬軟體。結果顯示,每一次低頻共振的出現,都伴隨著時間軸的微幅擾動。這不是錯覺,而是儀器在不斷告訴我一件事:某種非穩定的時間效應正持續在那個房間內累積。
凌晨三點二十七分,房內的重力頻率再次波動。我親眼見到儀器的針頭輕微一跳,然後返回原位,彷彿什麼東西「試圖進來」卻又被擋在門外。
我起身,走近那道牆角,再次用感測筆靠近。
這一次,它不再只是低頻哼聲,而是出現了一段清晰可辨的節律聲波。
嗡 ~~~ 嗡 ~~~ 嗡 ~~~
嗡 ~~~ 嗡 ~~~ 嗡 ~~~
間隔固定,每次約 7.83 秒,與前一晚完全一致。但更詭異的是,我的耳朵明明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卻在大腦皮層深處感受到某種內部振動,像是整個腦袋在與某種看不見的聲源產生共鳴。
我立刻錄下當時的磁場與聲波資料,導出為聲譜圖。
回到實驗室後,我將這段聲音輸入分析軟體。聲譜圖像像是海浪疊加在一座細緻的建築模型上,中間有一道不自然的「裂口」,波形在通過裂口時全部產生相位偏移。
我檢查設備。沒有任何雜訊或設備故障,數據是實的。這是一段真實存在於空間內、卻不透過聲音傳遞的訊號 — 它不是聲音,而是一種空間回響。
那是一種來自結構層級的「反饋」,它不是說話,但它表達了存在。
我開始懷疑,顏若恆的實驗,並不只是空間結構上的穿越或觀測。他在做的是一種更原始的企圖,嘗試與空間本體「對話」。
這種對話方式並非語言,而是頻率上的調律。就像拉開一根琴弦,如果空間有自己的張力與共振節點,那麼透過特定的重力與電磁干擾,或許真的能讓空間本身「發聲」。
這樣的想法太過瘋狂,我沒有向任何同事提起。但我知道這不是臆測。
因為第二天下午,我收到一封來自魏姝的簡訊。
「我昨天又夢見那個房間。這次,牆裡有人在唱歌。」
我立刻撥電話過去,她接了。
「是什麼樣的聲音?」
「像……像你把風琴聲從水底撈出來。斷斷續續,但很有節奏。只是……不是用耳朵聽的,是整個人都在感覺它的節奏。」
「歌詞呢?」
「沒有字,只是旋律。但我覺得它不是歌,它在說話。」
她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下來。
「它在說:回來。」
那一瞬間,我的心跳慢了半拍。
我打開剛剛分析的聲譜,再度將其轉換成頻譜圖像,然後透過三維展開模型重建其空間振動軌跡。
軌跡繞成一個橢圓狀螺旋體,與我在顏若恆筆記中所見的「三摺螺旋門」完全一致。那不是巧合,而是證據:這段聲波來自同一個空間結構內部。
我再度將頻率導入量子干涉模擬系統,模擬結果顯示:在該頻率下,電子雲分布會出現類似「波形崩解」的現象,原本穩定分布的粒子開始呈現空間對稱性偏移,這意味著,在這個頻率條件下,物理空間中的基本粒子行為本身也會變得不穩定。
顏若恆不是在做實驗,他是在踩一條物理容忍界限的鋼索。
他不是無意墜入那道牆裡的折角,他是在「調準頻率」,試圖打開那道門。這也解釋了另一個我始終無法釋懷的問題:為何屍體腐敗程度與監控畫面對不上?
因為那段時間裡,他的身體被摺入了另一段不屬於這個空間的頻率節奏。他在那段時間裡,仍在腐敗,但那腐敗發生在另一個維度的時序裡。而這樣的現象,如果我所推論無誤,絕非單一事件。
如果那頻率能在顏若恆的實驗中出現一次,它就可能在地球上的其他地方、在其他條件下,也自然發生。
這不再只是一個案件。
這是一道正在擴散的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