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婉婷第一次傳訊息給沈知凡，是一個禮拜三的早上。訊息很長，語氣卻像聊天。
「欸欸欸，我跟你說，我老公最近真的超怪。他不是那種會忘記帶鑰匙的人，結果連續兩天鑰匙都不見，然後還撞車。重點是，車禍現場超乾淨，沒有什麼油跡，也沒有對象碰撞，我覺得超毛欸。」
後面緊跟一串：「你媽那邊是不是有什麼符啊？還是香灰？可以分一點給我嗎？」
沈知凡那時候正在整理簡報，看到訊息時愣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回，但心裡有認真在想。這類事他不是不信，相反，他從小到大都在看這些。
他媽說的事，大多他都會照做——香灰怎麼放，門口風鈴怎麼掛，神桌前哪天不能掃地。
所以他看完訊息後，放下筆電，真的打了一通電話給他媽，問她這種情況要怎麼處理。
然後才回訊息：「我問我媽一下。」
高婉婷秒回：「真的嗎真的嗎～你超讚！我覺得你家那氣真的不一樣。我最近走進屋子都覺得冰冰的，很像那種…有誰站在你後面但你回頭又沒人那種感覺。」
他看著那段話，有點猶豫要不要回。
以前她也這樣，話很多，節奏快，有時候像開玩笑，有時候像認真。只不過那時候，她講的是工作、孩子、學校、午餐便當。
現在，她講的是磁場、能量、靈。
他其實能理解她的焦慮，也知道有時候人的磁場會變，他自己也信這些。只是她問的問題太混亂，語速太快，感覺什麼都講一點，卻沒有真的執行什麼。他開始覺得——她不是不懂，是不想面對。
他只是覺得她看起來有點累。
不久後，她又傳了一張照片，是客廳電視牆的擺設。
「你覺得這樣對門會不會沖到啊？」
沈知凡盯著那張照片看了三秒，最後只回：「你覺得不好，就換一換吧。」
她說：「好喔～我試試看！」
他放下手機，繼續看簡報，沒再回。
但那天晚上，林俞萱問他：「你今天一直滑手機，在忙什麼？」
他說：「朋友問我風水的事。」
她只回了一句：「喔。」
他沒多說，她也沒多問。
從那天起，高婉婷的訊息，隔幾天就會來一次。沈知凡每次都會問母親，然後傳訊告訴她該怎麼做：哪裡該移動家具，什麼該用鹽水擦拭，符紙放在哪裡。
但他很快就發現，她都只是回「好喔」、「我改天弄」，但好像什麼也沒做。
有時候他會想，她到底是真的要改，還是只是需要有人幫她背責任。
他開始不太想看她的訊息了。
不是因為他不願幫，而是他不想再浪費那些根本不被接住的努力。 語氣總是輕快，但字裡行間慢慢露出些疲倦、些微妙的「想被幫忙」的渴望。
而沈知凡也慢慢開始，只回簡短的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