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弄色》:傷情為刃,逆命而行 7:孤橋夜伏殺,密信雪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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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蔓伏在屋簷之上,雙眸犀利如刀,死死盯著前方倉皇奔逃的身影。

 

嚴致遠,終於上鉤了。

 

她靜靜地等待,等待這頭老狐狸自己露出破綻。

 

三日前,歸雁鎮的茶樓酒肆開始流傳一個消息——朝廷密探潛入鎮中,嚴府涉案,恐將有變。言者不詳,聽者卻個個心驚。唐蔓當時便知,這是一場佈局,一個逼得嚴致遠棄府而逃的局。

 

是誰放出的風聲?

 

她沒有時間細思,因她知曉,嚴致遠一旦踏出府門,便是獵人圍獵之時。

 

此刻,他便是瀕死的孤狼,正拼命尋求生機。

 

可他的逃亡,並未帶他離開殺局,而是一步步踏入更深的絕境。

 

唐蔓足尖一點,宛如一縷夜風,無聲地跟隨在暗處。

 

嚴致遠跌跌撞撞地奔行,行跡慌亂,可他並非全無頭緒。他熟知城中地形,沿著無人注意的小巷、廢宅繞行,目標直指東城的青溪橋。

 

他想逃出歸雁鎮。

 

唐蔓冷笑,這種念頭不過是徒勞罷了。一旦嚴致遠踏入荒山,等待他的不是生路,而是死路。

 

果然——

 

遠方暗影浮動,數道黑影悄然掠上橋頭,如同伏擊的夜梟,殺意沉沉。

 

黑衣人。

 

她心中微沉,握緊刀柄,目光如鷹般掃視四周。他們伏得極深,沒有刻意露出殺氣,可那種隱忍的肅殺,她一眼便看透了。

 

這一場伏殺,早已佈下。

 

她能猜到幕後之人是誰,一切線索指向謝行止,他不會親自現身,但他的手早已伸入這座棋局之中。

 

嚴致遠步履踉蹌地奔上橋頭,腳步驟停,額角冷汗直冒。

 

他終於察覺到伏殺的存在。

 

四面黑影湧現,將他圍在橋心。

 

有人低笑:“嚴東家,何必如此狼狽?”

 

夜風拂動,刀光映著月色寒芒閃爍。

 

嚴致遠顫抖著後退一步,聲音發啞:“你們……是誰指使的?”

 

黑衣人不答,長刀出鞘,寒芒瞬間鎖死嚴致遠的退路。

 

殺局已成。

 

唐蔓眸色微冷,她該出手了。

 

她並不想介入這個陷阱,然而她絕不能讓他死在自己未曾掌控的局中。

 

她猛然躍出,身影如電,刀光驟然劈落!

 

“噹——”

 

一名黑衣人的長刀被她瞬間格開,鋒芒斜斬而下,劃出熾白刀痕,寒意逼人。

 

“是捕頭!”黑衣人厲喝。

 

刀鋒翻飛,殺機瀰漫。

 

唐蔓以一敵眾,身影穿梭於黑衣人之間,宛如鬼魅,刀光寒影映得夜色更加凌厲。她的動作迅捷而精準,沒有任何多餘的殺意,卻能將每一刀逼入敵人破綻。

 

她只想救下嚴致遠。

 

黑衣人短暫失了先機,嚴致遠趁機向橋外衝去——

 

然而,這正是他的死局!

 

“噗——”

 

血光乍現,寒芒破空。

 

一道黑影宛如鬼魅般從黑暗中閃現,手中匕首直刺入嚴致遠的胸膛!

 

鮮血噴濺。

 

一刀封喉。

 

唐蔓瞳孔猛縮,心中劇震。

 

她錯了!

 

她一直以為黑衣人是主謀,卻未曾料到,真正的殺手,潛伏在最後的縫隙之中,等待的只是她這一剎那的疏忽!

 

嚴致遠瞪大雙眼,嘴唇翕動,似要說什麼,可一口血從喉中湧出,他跪倒在橋上,手掌無力地抓向虛空。

 

“……不……不要殺……”

 

他的聲音破碎如風,隨即徹底沉入死寂。

 

殺手低笑,抽刀而退,彷彿早已知道這一刀不會失敗。

 

夜風靜默,青溪橋下的流水翻起漣漪,染上一片猩紅。

 

唐蔓猛然轉身,目光如刃鎖定那名殺手。

 

然而,對方竟不與她糾纏,手中短刀翻轉,輕輕拭去血跡,身形一閃,瞬間融入夜色消失不見。

 

殺人,退場,一氣呵成。

 

這一刻,唐蔓終於意識到——

 

今晚的殺局,不是為了試探,而是必殺之局!

 

她根本無法救嚴致遠,因為這是一場從一開始就沒有生機的謀殺。

 

她緩緩收刀,望著橋上那具未涼的屍體,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攥起。

 

她輸了。

 

輸給了那些早已看透她會出手的人。

 

夜風吹拂,似是有人在遙遠的暗處,靜靜注視著她。

 

那目光如幽深寒潭,冷靜,剋制,掌控一切。

 

唐蔓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冷意已如刀鋒般鋒銳。

 

本來指望能通過嚴致遠釣出的大魚真的出現了,但,唐蔓搖了搖頭,佈局者過於高明瞭。

 

晨光微熹,薄霧尚未散盡,歸雁鎮仍籠罩在昨夜的陰影之下。

 

我緩步踏入嚴府,昨日的血腥味已被清晨的潮溼空氣沖淡,但一股死寂仍瀰漫在府邸的每一個角落。大門半掩,門口的守衛換了一批,臉上皆帶著晦暗不明的神色,彷彿生怕再惹上任何禍事。

 

院中僕役寥寥,幾名年長的僕婦聚在一角,低聲啜泣,偶爾抬頭張望,神色惶然。昨夜的事,已在府內傳遍,每個人都知道,嚴府的主人已經倒下,府中再無主心骨。

 

我未作停留,徑直穿過庭院,步入正廳。

 

徐青蓮已在廳中等候。

 

她身著素白長衫,面色蒼白,眼下浮著淡淡的青色,顯然是一夜未眠。然而,她神色仍舊平靜,沒有流露出多餘的悲傷,彷彿昨夜之事不過是命運的一次無情裁決。

 

她抬眸望向我,聲音沙啞,卻仍保持著應有的冷靜:“景公子,你還是來了。”

 

我輕輕點頭,在她對面落座,沉聲道:“我想知道,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徐青蓮靜靜地看著我,片刻後,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冷笑:“嚴東家死了,這是你不知道的消息嗎?”

 

我未曾理會她語氣中的冷意,語調平緩:“殺他的人是誰?”

 

徐青蓮微微一滯,緩緩移開目光,望向廳外那株枯黃的桂樹,許久後才緩緩開口:“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

 

我眸色微沉,未曾插話。

 

她頓了頓,語氣微冷:“我一直以為,殺他的是那些真正想要密函的人,可是……景公子,你不覺得這件事太過蹊蹺了嗎?”

 

她轉頭看向我,目光幽深:“他死了,可密函呢?”

 

我沉默了。

 

密函失蹤,真正的兇手究竟是衝著它來的,還是另有所圖?

 

我斂眸思索,片刻後問道:“你可知謝行止在這件事中的角色?”

 

徐青蓮輕哼一聲,嘴角浮現一抹譏誚的笑意:“如果你也懷疑他,那倒是我們少有的共識。”

 

她收斂笑意,目光銳利起來:“謝行止不會親自動手,但他的手,早就伸進了這場殺局。他的每一步,都是在試探。”

 

我微微皺眉:“試探什麼?”

 

徐青蓮靜靜地看著我,語氣緩緩:“試探你,試探沈姑娘,試探密函的真正去向。”

 

試探我?

 

我心神微震,隱隱明白了什麼。

 

謝行止從不貿然行動,他就像一個深不可測的旁觀者,總是在關鍵時刻伸出一隻手,將局勢引向對他最有利的方向。

 

他逼嚴致遠逃亡,卻沒有第一時間取走密函。

 

他殺了嚴致遠,卻沒有急著接管嚴府的事務。

 

他究竟在等什麼?

 

我沉思間,徐青蓮緩緩起身,走到書架旁,取出一封已泛黃的書信,輕輕放在桌上。

 

“這是嚴東家留給我的。”

 

我伸手接過,攤開信紙,目光緩緩掃過其中的字句。

 

“沈家毀於一夕,密函在我手,然此物絕非我等凡人所能掌控。沈雲霽尚幼,若得知此事,怕是難逃劫數,故此將其送入瑤香閣,以避災劫。然此物所藏,絕非可久存之物,遲早會引來禍患。”

 

“密函關乎沈家的清白,亦關乎天下動盪,唯願此物終歸正道。”

 

我合上信箋,心中一震。

 

沈雲霽不是被放逐,是被犧牲。

 

所謂庇護,不過是以她為掩,藏那密函於煙塵之中。

 

一個女孩,自小揹負滅門之禍,卻連仇從何來都無從得知。

 

她不是尋仇,她是在問自己為何存在。

 

她的恨,不是恨人,而是恨命。

 

我一直不信命。可這一刻,我動了殺心。

 

殺那以護之名行毀人之實的局,

 

殺那以天意為棋的手。

 

她若要查,我便替她開路。

 

哪怕前路是血,我也陪她踏過去。

 

徐青蓮低聲道:“她曾經恨嚴東家,可她若知真相,是否還會恨下去?”

 

我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她想要的,只是一個答案。”

 

“答案?”徐青蓮冷笑,“景公子,你以為真相能讓她解脫?還是讓她更痛苦?”

 

我望著她,未曾回答。

 

她輕嘆一聲,聲音帶著淡淡的疲憊:“景公子,我知道你和沈姑娘關係匪淺,但我提醒你,若是能勸她停手,就讓她停手吧。”

 

我眸色微沉:“為何?”

 

徐青蓮緩緩道:“嚴東家已死,密函未現,她若繼續查下去,就等於在告訴所有人——沈家的血脈仍未斷絕,沈家的秘密仍未埋葬。”

 

她頓了頓,語氣愈發冷然:“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謝行止不會允許這種變數存在。”

 

我垂下眼簾,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沉思良久。

 

沈雲霽若知真相,會停手嗎?

 

我知道,她追尋的,並不僅僅是父親的清白,而是自己存在的意義。

 

她不甘淪落風塵,不甘被歷史掩埋,她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想要證明自己並非只是個被拋棄的可憐人。

 

她不會停手。

 

我緩緩起身,將信箋折起,收入袖中。

 

徐青蓮望著我的動作,眼神複雜,許久後,輕輕嘆道:“你還是要去見她?”

 

我淡然一笑:“你既然告訴了我這些,便是想讓我去做些什麼,不是嗎?”

 

徐青蓮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淡淡,隨即低嘆一聲:“但願如此。”

 

她望向窗外,晨光透過薄霧灑落,映得她的神色愈發深沉。

 

“景公子,密函或許還未真正遺失,只是藏在你未曾注意的地方。”

 

“但你要記住——”她緩緩道,目光幽深,“密函的秘密,或許不僅僅關乎沈家,亦關乎你自己。”

 

歸雁鎮的夜風冷冽刺骨,四周的街巷沉浸在一片幽邃的寂靜之中。月色慘淡,青石板路泛著微微寒光。我獨自行走在這片無聲的黑暗裡,心頭隱隱泛起不安的波瀾。

 

我已察覺不對。

 

自嚴致遠死後,我便知棋局已然易主。可我不曾料到,他們的殺局竟會來得如此之快!

 

風,忽然停了。

 

空氣的流動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截斷,殺機,如黑潮般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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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曾一起走過的光年》:寫給教室裡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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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記錄一位從設計師轉行為老師的寫字者, 在黑板與筆電之間,寫下青春與現實的對話。 如果你曾在教室裡困惑過,也曾在校門口想逃,這裡的文字也許會讓你停下來,想起某個人。 本作品也同步連載於 POPO原創市集 🔗 https://www.popo.tw/books/854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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