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警鈴響起的時候,我正在洗澡。
全身都泡泡的我愣了一下,第一時間想說:「那是警鈴嗎?還是我聽錯了?」
接著,第二聲警鈴把我拉回現實,怒罵了一聲之後,我雙手並用,隨便沖洗了身上的泡泡,毛巾在頭髮在抹兩下,衣服套上就衝出門了。這不是什麼電影情節,這是消防員的日常。
【一通引起重視的電話】
這個案件來自一位先生,從自家陽台看到山裡似乎有火光和濃煙,於是撥了電話進來。
山中的火警一直以來都我是感到最麻煩的,沒有確切地址、沒有報案人引路,我們就像原始人一樣,只能透過空氣中的一點燒焦味判斷方向,而大型消防車加上山區狹窄的道路,每次會車、迴轉都令人驚心動魄。
就這樣,我們出動了20輛車、50幾人,開始對山區進行地毯式搜索。
一打開無線電,耳邊立刻傳來各種資訊,聲音像洪水一樣湧了進來,消防衣裡的還沒乾的水和泡泡,與新流出的汗水混在一起,交織出一種非常不舒服的狀態。
穿梭在山區幹道、支道、產業道路甚至泥土小路間,車輛的警鈴聲在山上此起彼伏,空氣中有淡淡的燒焦味,報案人回傳的視訊畫面也可以看到火光,但無論我們怎麼找,就是找不到火源。
發生在山區的火警,很容易因為我們太晚介入而蔓延至整個山頭,雖然近日空氣中的濕度、溫度不致於像乾旱季節一樣,火勢一發不可收拾,但找不到火點仍然讓我們每個人都繃緊神經。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凝重漸漸在每個人的臉上蔓延。
【搜尋未果及懷疑四起】
搜尋一個小時後,所有人聚集在路邊進行討論及資訊交換,再次打開報案人的視訊畫面,我們愕然的發現——火已經熄了!畫面中再也找不出一絲火光。
放下心的我們卻也想到了一個令人憤怒的可能:有人在山區非法焚燒廢棄物!
為什麼會這麼推論呢?按照我們的經驗,最一開始在視訊中看到的火勢是絕不可能在1小時內自然熄滅的,因此,我們才會認為這場火是人為的。
「會不會是聽到警鈴聲嚇到了,把火滅了?」
「白跑一趟…真是浪費資源!」
各種各樣的聲音都冒了出來,足見大家對這樣的行為感到憤怒,但又無可奈何。
這時我才發現,原本濕漉漉的頭髮早已風乾,而一身衣褲卻被汗水浸濕,看了看手錶,原來我們已經在外奔波了1個多小時。
看著其他同事一樣的滿身疲憊,當下真的說不出話,心裡突然覺得有點不值,因為個人的行為讓50多人這樣為他付出。
【認真面對每次可能的危險,這就是我們的專業】
本次案件就在這樣的結果中結束了,所有人車陸續離開現場,作為轄區單位,我們仍然在現場觀望了一陣子才返回單位。
回到單位後,我重新洗了一次澡,也在心裡默默地為這個案件做個總結。
雖然在現場時多少有點憤怒、無奈,但冷靜下來之後也意識到,其實那只是我們的一個推論罷了,不應該因為一個未被證實的推論,就無限制地批評與謾罵,畢竟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吧!
因為消防的專業,不是等確定發生災害了才開始準備,而是在每一次可能的危險面前,都全力以赴,就像這次一樣,我們重視每一通電話中的資訊,派出了50幾個人來處理那哪怕是誤報的資訊。
無論案件是真是假、有心還是無意,我們都會認真面對,不顧一切地朝最危險的地方衝,因為這就是這身衣服賦予我們的責任。
那是我們的選擇,也是我們的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