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情提要——
在王國終於接受副長已死的時候,只有阿爾克斯無法承認那條死訊。就在此時,娜塔莉為他帶來一條神秘情報:「……出現了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長得很像……」
話剛說完,阿爾克斯立刻跳上馬背往城外奔去……
「海斗……海斗……海斗……」
阿爾克斯策馬疾馳,沿著主要道路向北狂奔,風聲在耳邊怒吼,他的心跳聲幾乎與馬蹄的節奏融為一體。
「你果然沒有死!」
他全身的血液沸騰了起來,這是他三個月來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希望」。
他抬起袖子抹去喜極而泣的眼淚,在模糊的視線中,突然,他遠遠看到一隊王國軍的馬車隊,正沿著道路緩緩前行。
「停!」阿爾克斯猛地勒緊韁繩,馬匹嘶鳴著停下,幾乎打橫在馬車隊前方,揚起一陣塵土。
「哇哦!」領頭的伊萊納特急忙拉住馬,險些撞上阿爾克斯,抬頭就見他雙目赤紅,氣喘吁吁,渾身帶著一股瘋狂的氣息,不禁驚呼:「學長!你是怎麼回事?」
「伊萊!」阿爾克斯完全無視他的疑問,幾乎是咬著牙問道:「他在哪?」
伊萊納特一怔,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容,抬手指向馬車:「在車廂裡……怎麼,學長,你要上車嗎?」
阿爾克斯一個翻身,跳下馬,朝著車廂邁步前進,但就在即將伸手去拉門的那一瞬間,腳步卻猛然停住了。
他僵在原地,遲疑地看向馬車——
「娜塔莉說,他喪失記憶了,那是不是代表……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三個月的煎熬,這份痛苦,這場戰爭,甚至過去幾年的回憶……對方,全都不記得了嗎?
他還會是海斗嗎?
「我有什麼資格遲疑?」
阿爾克斯強迫自己冷靜,他緊握拳頭,指甲幾乎刺入掌心。他回想在那段日子裡,那雙溫柔地牽著他、耐心地讀詩給他聽的手。
就算他完全不記得對方的感情,甚至有時候不友善地趕他走,海斗卻依舊體貼,陪伴著他的黑暗,毫無怨言地對他好。
甚至不辭辛勞地遠赴弗斯凜德,只為尋找能治癒他眼睛的方法。
這樣的海斗……如果還活著,怎樣都好。
阿爾克斯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眼眶微微發熱。他緩緩伸出顫抖的指尖,輕輕地拉開馬車的門。
他的心跳驟然停滯了半秒。
「是他——!」
「真的是他——!」
——失蹤了三個月,痛苦哀悼了三個月的海斗!
車廂內的光線昏黃,熟悉的身影坐在柔軟的座椅上,靜靜地抬頭看向他。
那張臉,沒有一絲改變,除了帶著幾分滄桑之外,幾乎與記憶中一模一樣。
甚至——
他的衣服,還是那天戰場上的軍服,胸口的裂口依舊破損,大片乾涸的血跡滲透衣襟,宛如一個停滯於死亡時刻的靜態標本。
連他的頭髮都沒有變長半分。
「時間在他身上……像是凍結了一樣。」
阿爾克斯的瞳孔微顫,坐在對面座位,緊張得甚至不敢眨眼,他屏住呼吸,輕聲喚道:
「海斗……」
對方的身體微微動了動,然後緩緩抬起頭——
金與藍的異色瞳靜靜地望向他,那目光裡沒有過去的任何情感,沒有熟悉的溫柔,沒有調皮的笑意,只有一抹淡然的疑惑。
海斗微微歪頭,熟悉的聲音帶著陌生的語調:「海斗?那是我的名字嗎?」
阿爾克斯的心臟彷彿被人狠狠攥住,呼吸在胸腔裡打結,他努力維持平靜,卻發現指尖已經微微發冷。
海斗看著他的反應,神情波瀾不驚,淡淡地補充:「剛才那些人都叫我副長,你也認識我嗎?」
阿爾克斯屏住呼吸,視線無法從那雙熟悉卻又陌生的眼睛上移開。他幾乎想伸手去觸碰對方,卻不敢,深怕驚擾某種脆弱的靈魂。
他的外表,他的聲音幾乎完全沒變,這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但……又好像不是。
他努力忽視那雙「錯了顏色」的眼睛,強迫自己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聲音乾澀得幾乎不像自己的——
「是……海斗。」
「那是你的名字。」
王國軍決定先不公開這個太過震撼的消息,戰略室的同仁們,花了幾天的時間,測試著這個死而復生的副長,到底記得多少事。
他們召開了一場又一場的會議,用一些非關國家機密的資訊,試探海斗的反應。
伊萊納特直接表示:「除了還記得怎麼說話、寫字,長官的記憶幾乎一片空白嘛,連小時候異世界的回憶都沒有。」
奧斯汀點了點頭:「澤林一定對他動了什麼手腳,像阿爾克斯當時一樣。」
娜塔莉說:「但是,就算沒有海斗的記憶,無可否認,他就是海斗。」
一位中階軍官則表示:「但是,他現在連最基本的戰略能力都不夠,已經無法繼續帶領我們了,不是嗎?」
另一個軍官則說:「也只能像之前阿爾克斯上尉失明時那樣,讓他休養吧?」
「這次恐怕不會再有人會再變出什麼神奇的方式『治好』他,他這輩子會不會就這樣了?王國軍難道要一直供養他嗎?」
阿爾克斯終於忍不住反應,他的眼睛彷彿能噴出怒火:「我勸你說這種話之前,好好考慮清楚。先不說他的記憶有可能恢復,憑副長過去對王國的付出,難道不值得我們照顧他的餘生嗎?」
「所以我們要怎麼樣?把他當成吉祥物嗎?」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副長是王國的英雄」
「好了,不要吵了,這種事,還是交給國王陛下裁決吧。」
每個人此時才驚覺,那個缺乏存在感的國王,一直在會議室裡,零臉頰微微泛紅,清了清喉嚨:「咳⋯⋯不管他記得多少事,他就是我們的副長海斗,這是唯一可以確定的事。」
「讓他休養一陣子,不失為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案。現在不適合做出任何草率的決定。」
娜塔莉則補充道:「是啊,悠太也診斷過了,海斗的腦部沒有任何損傷,甚至神經傳導也一切正常。如果要解釋的話,應該是嚴重的心理衝擊導致的『解離性失憶症』。」
「這種情況下,強行刺激他回憶,反而可能讓病情惡化……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讓他慢慢適應環境,也許過一陣子,他自然就能想起來了。」
這時候,在會議室的一角,身為海斗助理,書寫著會議記錄的希亞,環顧了一圈,指尖用力捏緊會議記錄的紙張。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話,感覺自己要被這些軍官、領袖們的討論的內容壓垮了。
但如果不說出口,她總覺得這個事件就會往錯誤的方向繼續走下去。
於是,她鼓起勇氣,緩緩舉起手,聲音有些顫抖地開口:「那個⋯⋯我可以說一句嗎?」
所有人頓時都安靜下來,將目光轉向她。
希亞嚥下口水,說道:「你們每個人都在說副長大人失去記憶,難道只有我覺得他根本不是副長大人嗎?」
此話一出,會議室裡響起一陣喧嘩。
「怎麼可能不是他,先不提那身三個月前身上的衣服,那張臉分明就是同一個人,不是嗎?」
「我知道,他『表面上』的確是副長大人,可是……」
她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直接站了起來,大動作揮舞著手勢,「我愈和他相處,愈覺得不對勁!他完全沒有副長的影子,甚至連小動作、語氣都不一樣……他是『另一個人』,那不是失憶,而是完全不同的靈魂!」
她說到後面,幾乎完全是篤定的語氣:「現在的副長大人,不但拿筆的姿勢不一樣,甚至一口都不喝加了糖的紅茶。如果只是失憶,為什麼會這樣?那個人,根本不是我們的副長大人!難道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
「一個小孩子懂什麼?」
「這場會議由得一個小助理發言嗎?」
「妳好好做會議記錄就夠了!」
然而此時,出乎意料的,阿爾克斯冷靜地開口:「你們不要這樣責怪小希亞。」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他自己的手,卻無意識地握成拳,指甲幾乎要陷入掌心,「雖然我也不願意接受⋯⋯但,她說的不無可能。」
「他的聲音一樣,長相一樣,但我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他深吸一口氣,「仔細想想,現在的副長,要不是靈魂不同,就是另一個人格。我也隱約有這種感覺。」
希亞望著阿爾克斯,手握成拳,眼眶幾乎要含淚:「上尉⋯⋯」
——第28章,未完待續——
《跨越時空裂隙,請記得你愛我》創作小說,每日連載中,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