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性與背後存在的靈魂與意識,是最耐人尋味且不能單純的以善惡而論之的。一個人了結了自己的生命達成心中的使命,延續內心認定的世界觀,就像吸毒般、催眠式的釋放腦內多巴胺,滿足成癮於精神亢奮的渴望。
三島由紀夫是我非常喜愛的一位日本作家,不同於川端康成京都式的優美與哀愁,也不同於村上春樹的美式咖啡異想風格,他的戲劇性人生就如同這部小說《金閣寺》所描述的故事一樣,美就是這個世界存在的理由,無論它如日月般的永恆或者櫻花般的瞬間凋零。
很多人與主角溝口都有一定程度的相似,對於各方面的能力不足而產生自卑感,如感情,社會地位或者經濟能力等等…以我從小對於美的概念,上述這些條件應該是與美這件事是成正比的,如美好的家庭裡應該擁有和睦的家人與不錯的經濟,穿著漂亮的衣服或開著豪華的轎車,舒適的在午後的咖啡廳喝著一杯下午茶,當然依照這些能力的下降,與之搭配的情景應該等比例下降。
而然不知何時的,每失去一樣自己在意的事物,心中悵然之感油生,會懷念然後美化它。經過大腦美化過的事物往往比真實的更加美麗…曾經的初戀、小時候的味道與過往的親人,會加倍的想要獲取當初內心的悸動,這樣的缺陷與美即產生了密不可分連結,缺陷與遺憾是美?明明它帶給你的是曾經的悲傷與痛苦,但當溝口燒毀金閣寺的當下,我與他一樣,殘破老舊的寺院如黃金般的耀眼,更加美麗的存在我心裡。
溝口用毀滅式保留了他對美的定義,這就是他活著但沒有自殺的原因,因為他心中已保存了這個永恆的美,而世界就是為了美而生,所以他的信念讓他繼續活著,因為這個世界只是為了美而存在,那對於書中所描述的另一個角色—柏木,展現了另一種不同的世界觀。
柏木的身體缺陷並不像溝口一樣產生自卑,他以病態與狡詐來面對這個現實的社會,用小聰明與小伎倆的花言巧語獲得女人的身體,對控制人性帶來的快感,用冷酷與毀滅正常人設來掩飾自卑與外界對他同情的眼神,同情對於弱者是一把鋒利的刀刃,以尊貴之姿給予偽善的施捨,這是柏木不能忍受的,與其被同情,不如武裝自己讓別人來膜拜,即便他是邪惡的一方,創造出神棍式的信仰。
三島對於美的定義往往是毀滅性的、缺陷的、病態的,這與日本傳承下來的文化密不可分 三島式的救贖,是小我的,內向的,在腦內的小小宇宙裡信仰以自我化身的上帝,信仰曾經美麗過的,短暫而令人物哀的景致,而西方的基督教文學上的救贖,往往以延續性的,永恆性的如美麗的米蘭大教堂,莊嚴性的大我來照耀單薄的個體,獲得內心平靜的救贖。
看到日本與西方對於美的定義,而尋找出一個可以獲得救贖的方法,而我們呢 ?我們讀了許多作家內心的想法,但對於我們自己有時候卻很陌生,我們心中真正的美是什麼?身體感受的美傳達到心中感動了我們,而這種悸動從何而來?是對美的讚嘆並慶幸自己能參與其中,永恆之後自己不在了,而它仍存在於宇宙之中 ?或者嘆詠這個美總有一天即將消逝,無法挽留的遺憾呢 !
缺陷與醜陋襯托了美麗的高貴,消逝與無常昇華了美麗的遐想,人是為了心中的美而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