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淡綠棉被,扎滿管子,連接生的這端與規律跳動的彼岸。遠觀靜靜的像一場壯烈的獻祭。
手機震動不斷,婉如點開家庭群組——
「媽血管瘤開刀,手術結束,醫生說還需要再觀察。」母親在家庭群組裡說。
「手術怎麼樣?開得順利嗎?」
「怎麼還要觀察?醫生怎麼說?」
「所以是觀察幾天?危險嗎?」
「麻醉多久之後退?還沒有清醒是正常的嗎?」
婉如只是參與群聊,就能感受到那些長長短短回覆不完的焦慮,訊息密密麻麻落在聊天室看起來很孝順。
她跳出群聊,訊息仍在不斷更新,是一場集體的吟唱。婉如看見母親無意識平躺在祭台上,台前烈火焚燒,燻得只剩下聲音。
短促的擊鼓聲砸響繃緊的獸皮,像笨拙的狂徒不斷嘗試刺入胸膛的角度,並行交錯讓人暈眩。最終匯聚成一聲長且亮刺耳的疾呼。
突然,寂靜落下,安靜得只剩耳鳴,空了幾拍後緊接著振奮的狂歡——是鋒利的爪牙取了母親的鮮血。
點開沈熠星的聊天室,想喘口氣。
「外婆剛剛在醫院搶救,我媽在醫院照顧她。家族群聊多得讓人窒息,我擔心我媽,我媽擔心她媽,你說這算不算一種長女病?」
「妳上次不是說能看見恨意?這次不想看看嗎?打個視訊過去?」
「兩個長女病視訊,病友見面會嗎?她現在一定焦頭爛額。」
「長女病的「長」?是用出生順序決定健不健康?」熠星打了一行,讀起來幽默的現實。
「出生順序!特別是最年長的被要求活得像個家族菩薩,度化眾生煩擾。」
「是出生順序決定?長女的意願決定?還是其他人的期待決定?」熠星問
「把他人期待塑造成自我意識。」婉如想了想又回,「但說是「病」的話,應該是對既有狀態感到不滿。可能是和平輩間格格不入,自覺異常,才會想透過治療得到改善。」
「不公平和不被理解的孤獨。說來奇怪,能成為默契或許是彼此都接受這個模式」
「長女不當活菩薩,大概會被貼上讓人失望的標籤,所以是長女需要生一場「長女病」?」婉如又像是突然頓悟了什麼,挑著眉看傳出的訊息,又補上。
「因為這樣孝順!」拿著發燙的手機,婉如認栽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