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六點半,林湛帶著一張寫滿筆記的便條紙,抵達新店區一所老舊的國中。這裡就是簡沐晴任教的地方——明峰國中,自1970年代建校以來幾乎沒有改建,像是時間忘記的一角。
他走進校園,晨間升旗的鐘聲響起,學生們陸續進入校舍,充滿生氣。然而在這股日常裡,林湛心裡卻知道,有些東西與日常徹底脫節。
「湛。」簡沐晴從後方喚他。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針織外套,臉色雖然略顯疲憊,但眼神卻異常清明。她手裡握著一張素描紙,紙上畫著一個巨大的圓形建物,類似太空站的圓頂,底下卻是像校舍一樣的牆面,前方是一排沒有表情的學生。
「這是我昨天夢到的。」她語氣低緩,「我站在講台上,外面是橘紅色的天。接著……整棟校舍消失了。」
林湛接過圖紙,眉頭緊鎖。
「這不是第一次你夢見災難吧?」
簡沐晴搖搖頭,語氣裡有種近乎懊悔的平靜:「從小學五年級起,我就會夢見一些……還沒發生的事情。有時只是班上某人跌倒,有時是校車的故障。可這次,是整個校園都沒了。我夢見一個巨大的幾何球體落在操場中央,學生們像畫面被凍結一樣動也不動。」
她頓了頓,聲音變小:「而我……清楚地知道那是下一次的災難。」
林湛心中一震。
「你說 ‘下一次’,代表7月5日那次只是第一波?」
「不只是我有這樣的夢,我翻出過去的筆記……這十年來我記錄了超過二十場夢境,很多都跟光球、靜止、時間錯位有關,還出現過一個代碼。」
她在筆記本上寫下一組字母:
Ω-Repeat(3)
林湛倒抽一口氣:「Ω……你也看到那個符號?」
「不只是看到,我夢見它會重複三次。第一次是全球靜止。第二次……我夢見的是,記得第一波的人會被『標記』。最後一次,是全面性的意識融合。」
林湛的腦袋轟然一聲。
「這些是夢?還是……某種訊號?」
簡沐晴的目光空靈:「我不知道。夢裡,我並不只是我自己。我的感覺像是,在體驗別人的記憶。」
就在他們交談時,操場遠處一隻黑色無人機掠過上空。林湛瞬間警覺,目光追隨那小小的陰影。
「你被監視了?」簡沐晴察覺。
「不只是我,我們所有記得那天的人,都在他們的觀測名單上。」林湛低聲說。
他快速拉起外套領子,遮住臉部輪廓。簡沐晴也下意識把畫塞回包包。
**同一時刻.南投山區的光返會總部**
李正鴻正對著一塊巨大的布幕講話,身後站著幾名信徒。他放大了一張圖,那是簡沐晴的畫。
「她,是第六個夢見完整Ω循環的人。」
一名年輕信徒舉手:「那代表什麼?」
「代表時鐘已走過第一圈。」李正鴻的聲音冷冽,「重複會再次發生。夢境不是預言,而是…錄像檔。」
「錄像?」另一人驚訝。
「我們以為這是未來,但真相是——我們正在經歷一場被記錄下的輪迴,而她是被授權觀看的人。」
**台北市某軍方實驗基地.賀子強辦公室**
「簡沐晴的夢境模式符合Project17-C類反應者的腦波記錄。」助理遞上報告。
賀子強掃了一眼:「Ω-Repeat這個代碼,在十年前的Ω資料庫裡就曾出現,但被刪除。怎麼會重新浮出?」
他盯著螢幕,一張簡沐晴站在講台上的照片被靜止在畫面中央。
「或許……我們該把她列為一級觀察對象。」
**中午12:12,明峰國中教員休息室**
簡沐晴深吸一口氣,坐在空無一人的沙發區。窗外陽光明亮,彷彿一切都正常。
但她知道,一切都不是正常的。
她的夢境從未如此清晰過。那張圖紙裡,自己正對著沒有臉的學生說話。操場上那光球緩緩下降時,有一個聲音在耳邊低語——
「記得,就無法逃脫。」
她忽然握緊拳頭。
「我要阻止它重演。」
**章末過場**
林湛手中翻閱著Ω機密筆記副本。
一頁註解浮現:
Repeat(3):
第一次:記得者產生。
第二次:選擇性標記。
第三次:全域同步。
而在筆記末頁,有一串手寫英文字母:
“The dreamers awaken before the rest.”
(夢者,總比其他人先醒。)
他知道,他們必須找到剩下的十一人——在下一次災難發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