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個紅衣妖婆,給我殺!」祭司呼號下令,亞蒂琳馬上高舉刺劍過頂,與隊長形成左右夾擊之勢,一步步朝阿速卡逼過來。
阿速卡雙手持刀,防禦架勢張開,咬牙恨恨道:「早就跟妳說了,偏不聽⋯⋯」
祭司在兩人身後,高聲吟唱惡魔語,陰寒與惡臭瀰漫開來。那禱文,阿速卡也是有聽過的,那是小惡鬼獻給黑暗主宰的禮讚,黑暗主宰因此賜予力量,強化隊友的鬥志與反應速度。
亞蒂琳一踏入攻擊範圍,就率先發動攻勢。刺劍有了黑暗禮讚的加持,速度比當初交手更快。也因為這次亞蒂琳不是在黑暗中戰鬥,下手更狠更準,劍劍對上要害。
小惡鬼隊長在亞蒂琳攻擊的間隙,黑刃一掃跟著加入戰圈;小惡鬼祭司高歌禮讚,引導魔力裹在手掌上的鵝卵石,魔石子彈冷不防疾射而來,從阿速卡身邊劃過。
一打三,阿速卡靠著一把縮短的戰刀同時對上三名對手,一時間雙方戰成平手。
阿速卡一邊靠著長年訓練的反應力與對敵經驗邊打邊退,一邊腦袋思索策略。
對她來說,將亞蒂琳與小惡鬼們一齊殺掉並不難。但若要制伏他們三個且不錯手誤殺,就難多了。
邊揮刀擋下亞蒂琳的三手快劍,一邊腳踹小惡鬼隊長,她略想了一下,擬定好策略。
她轉頭就跑。
「別想逃!」小惡鬼隊長舉刀追上,但亞蒂琳更快,呼的一聲從他身邊衝過。
「亞蒂琳,我知道妳聽得到我的話!」阿速卡邊逃邊喊:「記得我怎麼治好妳的嗎?準備再來一次!」
亞蒂琳沒有回話,依舊緊追不捨。
阿速卡看他們追了過來,左手一撈,從法術材料袋裡抓出一把煤碳粒與花火粉,甩手一拋,撒在身後追兵身上,亞蒂琳立刻拉起斗篷掩住口鼻。
阿速卡魔力一激,引爆懸浮的塵粒,一時間劈哩啪啦的奪目炫光與炭黑煙霧爆發,硫磺燒盡的惡臭瀰漫,天生畏光的小惡鬼下意識停步,被埋在霧內,獨留亞蒂琳披風一揮,掃開眼前髒霧,眼神冷酷地追了出來。
阿速卡就在等這一刻,她手一揚,袖中飛錘勁射而出,亞蒂琳偏頭避過,卻沒辦法避開阿速卡用結界操縱飛錘和繩索的詭計。
飛錘如毒蛇扭頭一咬,差點打中亞蒂琳眉心,她向後仰頭一避,飛錘嗖的一聲從她面前飛過,一下敲飛頭戴的寬沿帽。
寬沿帽飛上空中,帽上的白羽裝飾隨風抖動。
阿速卡瞬間前衝,伸手一抓,一把抓上亞蒂琳瀏海,跟方才壓制想要殺掉她的混沌之氣時一樣,阿速卡同時張開深入亞蒂琳腦部的偵測結界。
時間慢了下來,小惡鬼的怒吼、煙霧的刺鼻臭氣、潮濕的空氣、落在披風上的雨絲,這些全都消失了,阿速卡全副精神、全副感官陷在亞蒂琳的小腦袋瓜裡。
在亞蒂琳體內,混沌之氣集結成一朵黑色薔薇,阿速卡透過結界,看到黑色濃霧纏附在脊髓上如花莖,層層黑膜圍繞大腦如花瓣。
與第一次替亞蒂琳驅除混沌之氣不同,這次亞蒂琳的意志毫不抵抗,甚至是有些欣喜地迎接阿速卡伸入她軀體的結界觸鬚。
亞蒂琳的意志也在頑強抵抗,混沌之氣層層疊疊緊緊包圍她的腦,不斷有尖刺狀的黑色枝枒從莖部破出,想要插入她的腦核,卻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推回。
阿速卡調整好方向,直接在亞蒂琳的腦袋中心張開了推離結界,直指混沌之氣,將它從亞蒂琳的頭狠狠推出去。
啪嗒一聲,阿速卡的感官回到現實,她趕緊跳離,避開小惡鬼隊長劈來的一刀,同時回了一招。
只不過過了兩個心跳的時間。
亞蒂琳像被攻城錘打到似地退了好幾步,寬沿帽飄落在她腳邊。她左手捂著額頭,右手持劍不住顫抖。
阿速卡一刀架開小惡鬼隊長的刀,飛錘竄出左袖,他靠著祭司禱文給予的超絕反應向旁一偏,鐵製飛錘錯過他的面門,噹的一聲敲上右肩甲。阿速卡趁機向後跳出戰圈,往亞蒂琳的位置退去。
「妳沒事吧?快點退——」阿速卡話還沒說完,一股尖銳劇痛從後方刺入十步劍圍撐出來的敏銳觸覺圈,直直朝她的後腰襲來!
她靠著長年鍛鍊的武藝,下意識往旁一偏,護身結界同時揚起,散著淡藍光芒的薄膜憑空出現,圍繞周身三寸,武器一劍戳在膜上滑開,發出嘶啪一聲。
她轉身迎敵,卻發現原來是亞蒂琳毫無保留的猛刺!
阿速卡疑惑地觀察亞蒂琳,見她眼中已無黑色氣息,但臉上卻毫無表情。
阿速卡心中一陣緊張,解除束縛似乎失敗了,她只好重整架勢,準備再嘗試一次。
但只見亞蒂琳高舉刺劍,但左眼卻偷偷眨了一下。
阿速卡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她。
亞蒂琳嘴角卻是一動、露出一抹淺笑,眼神飄向斜後方祭司的位置。
祭司唸完魔咒,手中聚起一團球狀黑煙,他高聲命令亞蒂琳:「殺啊!」。
她順著指令,對阿速卡展開凌厲攻勢。
阿速卡虛晃兩招,一個閃身繞過亞蒂琳,朝著祭司方向奔去。
「護佑我!」祭司見狀,趕忙下達指令要亞蒂琳回防,同時拋射手上的黑煙球。
亞蒂琳衝回祭司身邊,捲起斗篷在手當盾。阿速卡手上揚起推離結界,把打過來的黑煙球彈上天。
兩人這時短短照面,互相交換眼神。
兩人同時行動,如同精準的雙人舞。
阿速卡身子一轉,朝著攻過來的小惡鬼隊長一陣如風快刀,逼得他停下腳步。
亞蒂琳向後一退、轉身,纏著斗篷布的左手就朝祭司的臉來上一拳!
小惡鬼隊長才剛抵住阿速卡的刀,從天而降的黑煙球就不偏不倚落在他的頭盔上,砰的一聲炸開,震暴頓時擊倒了他,黑煙隨之籠罩下來,將他徹底淹沒。
亞蒂琳揍倒祭司後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嘴中念念有詞,同時從口袋掏出細麻繩把祭司的雙手捆在背後;阿速卡在黑煙消散時,也已經把隊長用飛錘的細繩捆得嚴嚴實實了。
比她上次捆那隻不識相的蠢狼頭人快多了。
亞蒂琳呼了一口氣,一拳敲在祭司腦殼上,罵道:「還敢命令我!你竟敢命令老娘我?」
阿速卡將卡在小惡鬼隊長肩頭的戰刀破片拔出,破片如歸家遊子般迫不及待地蹦回來,重組回原本戰刀的樣貌。
她轉頭高聲質問亞蒂琳:「妳剛剛那一刺,真的想殺我?」
「做戲要認真嘛!妳看這呆頭,還真以為老娘會被他從頭到尾控制住!而且啊,剛剛那一劍妳也躲得開,不是嗎?」亞蒂琳歡快地回答。
雨越下越大,蠶絲般的細雨慢慢被淚珠大小的雨滴替代。
到處都是泥濘、濕冷與小惡鬼的咒罵聲。
阿速卡與亞蒂林兩人一陣忙碌後,終於用小惡鬼自己攜帶的麻繩將所有倒地受傷的小惡鬼捆得結結實實。
受傷來不及逃走的座狼,則是交由綑綁專家阿速卡,把狼鞍韁繩割下來,將牠們一隻隻捆成待宰豬仔。
逃走的負傷座狼只敢在森林深處嚎叫遊蕩,在周圍繞圈,卻毫無戰意。
氣餒的小惡鬼隊長倒在其他小惡鬼同伴旁,喇喇咧咧罵著一連串流利的小惡鬼髒話,亞蒂琳轉頭問阿速卡:「他在說什麼?」
「我也聽不懂。」阿速卡回答的時候眼睛不自覺飄開,不敢對視。
她長呼了一口氣,一手抹去額頭上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拔出匕首,把趴臥在泥地裡的祭司踢翻過身,說:「現在輪到你了。既然惡魔耳語作用在我們三人身上,我的話你應該聽得懂吧?」
祭司冷哼一聲。
「你召喚來的惡魔,」阿速卡指著亞蒂琳,威脅道:「把她反召喚回去,我就饒過你們的小命。」
祭司冷哼一聲。
阿速卡一腳踩在祭司左腕的傷口上,對痛得呲牙咧嘴的祭司冷道:「我說最後一次,放她回原本的世界,要不然我就——」
祭司嘿嘿慘笑起來:「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