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房子日記: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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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5/23

這可能是我此生最漫長的梅雨季。

雖然名字裡有草,但還是不希望雨水下進屋子裡,看見門框下躺著的水珠,心涼了大半截,我一定要想辦法結束這場漏水的惡夢。趁半小時放晴的空檔,爬上屋頂掀開了帆布— 昨夜風雨太大,西南面的帆布被吹開一小角,雨趁勢灌入,所以老戲碼才會再度上演。強迫自己冷靜地清理現場,狠狠刷上一層又一層防水塗料,知道這樣也只是惡補,晴天只有半小時,得抓緊時間。

緊急call了好友來幫忙搬木材,兩人四手把已經丈量的木板裁切好,還來不及修邊雨就來了,只好又快速收拾好,再衝回屋頂拉帆布。達人正好被請來確認電線,看見這一幕,順手先幫我把四個角重新折好、用電線當繩索綁緊扣到地面,讓帆布更貼合屋頂,起碼不會再被吹掀。後續等放晴的好時日,我再重新好好做防水。另一頭浮潛教練與探險家兄弟正在裝冷氣,花了點時間確認銅管的路線和室內機位置,空間就留給他們去運用(達人們不說出口的潛規則),我先行離場。

身上沒有一個地方是乾的,分不清楚哪些是汗哪些是雨⋯希望梅雨季快快結束,好想念太陽啊,好想繼續好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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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午後裝到太陽下山,兩台室內機完成,原先很擔心的牆面挖洞也處理好了。才一個下午的時間,工地立刻變成另一種風格,屋裡還飄著淡淡的檀香,果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施工style,有趣。



2020/5/24

下午要淨灘,剩半天空檔。把冷氣和地上的工具們用保鮮膜保護好,開始為牆壁拋光。有砂磨機人生也是彩色的,半天時間就把房間和書店半面牆完成,只剩一小部分,不過落雪一般的滿地粉塵才是最煩惱的,明天再來想怎麼收拾收拾。


2020/5/25

殘存的烏雲下了十分鐘的雨,接著天空就放晴,認真放晴!太久沒見這樣的藍、這樣的海,感激得痛哭流涕。地板粉塵略略掃了些,就迫不及待開始刷油漆,這次從最累人的天花板先下手。刷油漆正好可以驗收批土有沒有疏漏,幸好大致上都很滿意。趁太陽越來越烈,再度打開鋸台,把幾樣東西好好封板收邊,門檻終於完成,一切很完美,謝謝大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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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著擦過油漆的天花板,家和書店好像又邁進了一點,很不容易,很值得哭,很辛苦,很滿足。謝謝小婦人帶來甜滋滋的茶點,還有狗兒梗妹留下俏皮小腳印。

好像可以準備刷油漆了(撒花)。



2020/5/26

去港口載回八顆水泥磚、跟動作迅速的廠商道謝、等安裝冷氣室外機、收集枯葉乾樹枝燒火熏蚊子、刷刷刷刷油漆,做這些事情時,腦裡在反覆換算油漆還夠不夠用、接下來哪一面要跳色、地板的底漆什麼時候該動手。地上堆滿了各種工具,想再次收攏整理,只是手邊的油漆停不下來,怕乾了浪費,跟時間賽跑ing。

來不及好好整頓屋裡的雜物,太陽已經消失在山的那一端(夏天的太陽偏西北方,我在西南邊,看不見它沈入海裡的模樣),導致下工後此刻還是惦念著地板。

紓困貸款申請了遲遲沒有回音,快要喝西北風⋯⋯,但明天想要休息不施工,禮拜三比禮拜天更適合休息,不會跟遊客人擠人,想吃什麼做什麼都可以。

筆記一下明早:
1.匯款給水泥磚廠商
2.選油漆叫油漆
3.付款給冷氣廠商
4.到另一個部落的協會處理公務(⋯我想放假啦)


2020/5/28

今夜的星星好美,不記得有多久沒仰望星空,也錯過無數個夕陽落下的時刻,快要忘記身邊日以繼夜流動的自然能量。昨天放假顯然沒休息到,反而讓自己更忙,睡下時眼睛和手腕都痠痛。

上工第一件事是大整理,把房間地板清空、把工具雜物再度搬挪到書店一角,預留刷油漆的位置以及磨地板的空間。早晨一直想哭,本以為是歌單的關係,但不是,悶悶不樂地收拾,有一種沒完沒了的輪迴感,覺得厭煩。一路從屋裡收到屋外,把周遭垃圾全都裝袋集中,然後燒起一堆落葉,讓微火慢慢燻出煙來驅蚊,才上心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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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還沒有燈,襯不出書牆那一面油漆真正的顏色,照片偏米白,實際上是駝色偏灰色調,電腦調色名稱叫「絳石」,好東方。明天護木漆到貨,有點拿不定主意要先處理木工還是先磨地板……交給天氣決定好了。

要慢下來,要慢下來,不要著急。


2020/5/29

施工效率不太好,幾天下來沒有太大進展,持續跟自己生悶氣。中午耐著性子處理完一些公務,去港口載回第二批油漆,午餐沒有想法,亂吃了一袋荔枝加一包餅乾,蚊子好多,怎麼薰木頭點蚊香都趕不走。剛剛回顧去年策畫的兩場活動,看著影片裡的笑容,又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真的費了好大力氣才走到這裡,差點忘記當時多壓抑,努力想把很多事情好好完成、再放下,時間拉得越長,就越著急,急到害怕自己沒有勇氣開啟眼前的事情。但我仍然非常感謝那段日子,若沒有那些等待與累積,現在會這麼勇敢嗎?肯定不。希望鼻涕眼淚擦擦後明天就能振作起來了。



2020/5/30

早上七點半接到浮潛教練的電話:「妳把遙控放在哪兒?可以試機囉!」,原來一早他已經跟達人一起到工地暫時切換了電源,讓室外機排水、抽真空,以便開機測試。匆匆跳起來整理一下趕出門,兩台冷氣都可以正常運轉了,心中的大石頭放下。這一日我終於冷靜下來,收斂起強迫症,告訴自己:要在真正完工以前保持地面淨空是完全不可能的,只能做一點挪一點,直到每個環節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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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這點心情就好許多,也釐清需要優先處理的事──刷油漆,得把所有牆面都刷妥之後,才能把心思放回地上物。於是挪出空間、鋪好報紙開始作業。貨櫃天花板是最難刷的,因為形狀不規則,加上難免有些鏽蝕,沒辦法用滾刷一口氣平整上色,只能搭配油漆刷交換互補,仰角刷起來也很累,有時必須切換到垂直的牆面,以跳躍方式進行。一到兩層好像仍不太夠,可能需要刷三層,下工前的進度是大面積已上色,留下縫隙待修補。


2020/5/31

手邊有份名單要整理,但我還望著電腦放空……,今天太疲憊。

誠品敦南熄燈了,那些告別的文字不忍點進去一一細看,就像我始終無法回顧三年前離開台北的那一日。火車很早,我收拾到凌晨五點,幾乎沒闔眼就拖著行李往台北車站衝去,手裡抓著老友前來餞行買的早餐,但我一口也嚥不下去。火車晃悠到花蓮、到台東,一路晴朗安和,過去都在身後。想起多年前全公司一起環島,途經潮州時寫過這段話:「列車北上,鐵鏽斑駁,年少時光已過站。」看著不能停的月台,潸然淚下。離開台北前夜也是,在東區街頭,和戰友們說不知歸期的再見,淚打濕夜晚。

好友剛剛提起茶街、環亞及一些老台北才知道的名詞,再過一個十年,「敦南誠品」也會在新世代眼中寫下問號嗎?

台北啊,台北。


冷氣確認無虞,感覺今天不會下雨,就掀開了塵封多日的鋸台來修木板,把牆角重新封板,再補上冷氣銅管的小洞,然後批土磨平上油漆,牆壁感覺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可惜忘記把before拍下,回顧起來應該很好玩。看著鋸台就蠢蠢欲動,好想搬薄木板繼續改造流理台和吧檯,但昨天才說好要乖乖油漆的!我要忍耐!油漆即將見底,鐵皮牆面修補得七零八落,沒辦法像房間木牆那麼平滑,沒關係這樣很有手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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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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